第6章

◎你欠我一份人情(修)◎

半個小時後,阮靈發來消息,她過了,當場簽下合約,對方會在兩個工作日內支付百分之二十的定金。

出來時腳步都是輕盈的,嘴裏嚷著現在就要請吃飯。

但拍攝過程並不順利,阮靈吐槽自己大概沒什麽天賦,一個鏡頭要反復拍上十幾次,她心情忐忑,感覺挺對不起工作人員,對方一再安慰她並沒關系,她心理負擔反而更重,焦慮到整晚睡不著。

痛苦、煎熬,阮靈陷在情緒裏出不來,大哭一場,紅著眼說錢原來這麽難掙。

陳靜安擔心她的狀態,開解無果,只好建議她跟對方負責人談談,看能否解約,支付一定的違約金也是可以的,阮靈不甘心,她想再試試。

既然阮靈堅持,她也沒有再多說,跟往常一樣背上琵琶,去練習室。

當天晚上,阮靈沒回來。

陳靜安打電話過去,沒人接,又問過共同朋友,對阮靈的去向並不知情,已經近十點,拍攝早該結束,阮靈也是外省人,市內的朋友不多,再想到她這幾天狀態不好,陳靜安擔心阮靈出事。

最後一通電話,阮靈的手機關機,她坐立不安,打車去了攝影棚。

攝影棚搭設在五星酒店禮堂內,阮靈曾給她發過定位,她找過去,被酒店工作人員告知,拍攝早已經結束,禮堂已空,沒人。

陳靜安只好詢問對方有沒有注意到一個瘦高鵝蛋臉的年輕女孩,推著古箏箱,應當極具辨識度。

“不清楚,這裏出入的人太多。”工作人員道。

“能看一下監控嗎?”

“抱歉,這涉及到隱私,個人是無法查看。”

陳靜安也清楚,但阮靈失聯的時間不足以報案,她沒其他辦法:“能通融下嗎?我朋友最近狀態很差,我怕她出事。”

工作人員:“抱歉,真不行。”

“好,謝謝。”

出酒店,陳靜安沒離開,她想不到阮靈能去哪,沒主意時想到秦宜年,他認識的人多,或許可以找人幫忙,讓酒店破例一次。

但,秦宜年的電話一直沒通,她才驚覺兩個人的通話在星期三,已經三天沒聯系,他說好周末回來也沒消息,想必新工作過忙沒時間,又或者其他原因,陳靜安不願去深想。

春夜裏,風裏裹挾涼意,粘附皮膚滲入骨髓,出來太急,陳靜安只隨手拿得針織外套,腳下踩著的帆布鞋,她拉緊外套,無比希望下一秒阮靈的電話打來。陳靜安問過隔壁宿舍的同學,阮靈沒回去。

能去哪呢?

陳靜安單手握緊手臂,手指骨節被凍得泛紅,無助茫然,秦宜年一直沒回電話。

直到幾輛車平穩緩慢駛來,酒店侍應生打開車門,余光裏,陳靜安看到張熟悉的面孔,驚詫之余,又生出點不該有的念頭。

她想找沈烈幫忙,似乎有些厚臉皮。

但他就像此刻,她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一同進酒店的,不止沈烈一人,他的車在末尾,先下車的幾人停下駐足,目光望向一處,夜風忽然吹緊,沈烈下車,眼闊深邃,感知到冷意,單手系上一顆外套扣子。

幾人並未直接進去,說話寒暄,有人喝醉,紅光滿面,打過招呼後才在助理的攙扶下進去。

酒店的光是白熾的冷色調,沈烈挺拔的身形籠罩其中,他始終不冷不淡,冷熱適宜,在光影交錯的熱鬧裏,他既能將自己置入其中,也能輕易置身事外。

他始終遊刃有余。

陳靜安陷在陰影裏,心情復雜,望過去又默默地移開視線,來回幾次,唇越咬越重,遲遲下不了決心。

對方甚至都不一定記得她。

唐突上前,然後請人幫忙……只是想想都覺得尷尬。

時間越來越晚,阮靈還沒消息。

人陸續進入酒店。

沈烈偏頭跟身邊人說話。

再多一秒,他進去,她將再無機會。

風赫赫作響,陳靜安深吸一口冷氣,臉面暫時擱置一邊,她朝光亮的位置走去。

“沈先生。”

輕到剛說出來,就被風吹散掉。

她許久沒開口,嗓音幹啞細微,下意識做了個細微吞咽動作,而後挺直腰背,重新鼓起勇氣再叫了聲。

“沈先生。”

陳靜安走進光裏,在他幾步距離的地方停下,神情稍顯局促。

之後會怎麽樣,她來不及去想。

談話聲止住,有視線先看過來。

沈烈聞聲偏頭,與她的視線對上,冷眸漆黑,很難說那裏面有點什麽情緒,如同看一個陌生人。

不是如同,應該就是一個陌生人。

陳靜安感覺自己此刻看起來挺落魄狼狽,與他的光鮮有著鮮明對比,她還是不得小心翼翼問:“您……您還記得我嗎?陳靜安,在周正卿老師的病房裏,我們見過。”

她不得不提到老師,希望能讓他記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