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周圍的起哄聲莫名其妙間就變得震耳欲聾起來。

盛歡知道自己離經叛道,是許多人眼中的差生、怪胎,這裏的人都瞧不上他,在背後編排他,疏遠他,但若僅僅是疏遠,倒也不會讓他眼下如此迷惑。

他們現在到底在起哄什麽呢?

他送禮,杜晨飛出於回應禮貌抱了他一下,大家都是男人,理論上來說好像也沒什麽,但為什麽周圍的人這麽興高采烈,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別的含義嗎?

盛歡覺得不對,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只是感覺渾身不舒服。當下好像也沒有誰去點破這其中的一層潛在意義,包括杜晨飛在內。他們甚至連一個關鍵詞都沒有提!這就導致盛歡全無切入點去去質疑和反駁。

盛歡想難道他應該對杜晨飛說一句“我只是想要還你一個人情,沒有別的意思?”

但杜晨飛也沒說對他有意思啊?

別人接下來是不是就會問他,“別的意思是什麽意思?”“你該不會是覺得杜少對你有意思吧?”“你在自作多情什麽東西?”

會引來什麽樣的冷嘲熱諷他幾乎都可以想見了。

“那個……”盛歡被這種社交難題弄得頭疼,他本就不是什麽社交達人,不然也不會沒有朋友,此時陷入了一種空前絕後的煎熬,他不欲惹事生非,滿腦子只想溜之大吉,遂低聲道:“我想去上個洗手間——”

“上什麽洗手間啊!你這是緊張了吧!來來來,別緊張!”杜晨飛不給他這個機會,熱情相邀:“有我在呢,坐這裏來。”

四面八方伸過來的手像是洪流,將他擠入另一方陌生喧鬧的小天地。古色古香的屏風不著痕跡的將外廳分為了裏外兩片,杜晨飛顯然擁有裏面那一部分的掌控權。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杜晨飛邀請的姿態熱忱官方,把面子做的極足。他盛歡要是甩臉子砸場子,可就真是大惡人了,遠處還有幾個安保模樣的壯漢在走來走去,真打起來的話……又要進警察局又要賠錢,不能夠不能夠!

盛歡皺了皺眉頭,心想忍字頭上一把刀,算了算了,大不了原地放空,原地入定,把存在感降到最低,他們覺得從自己這裏找不著樂子,大概就會放他走了吧,幾個小時說過去也就過去了。

……

顧沨止單手抄兜,尋了一處地方坐下。

幾個路過的大堂經理都眼熟他,次序上前來問他是不是有事要找老板,是否需要代為聯系。顧沨止倒也沒有真的打算仗勢欺人,微笑致意也就過去了。

從進門開始他就感覺到來人的勢力割裂,有一部分人是杜晨飛的附庸,同樣是這一部分人在著力疏遠和提防著自己。在盛歡獻禮的時候,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神甚至帶了點兒同情。

顧沨止有點兒無語。

年紀輕輕一群學生,拿著家裏給的經濟錢財揮霍,以為是自己的渾厚實力,搞社會上的那些派頭做什麽?空泛的虛榮罷了。

在斯賓塞跟著外勤組天南海北奔波的這兩年,他看淡了很多事,年少時的一些執著和勝負欲在生與死的面前顯得尤為不重要。

但同時,他也意識到有些事情是不可以說放手就放手的。

與三年前的狼狽相比,今日這算得了個啥?都是浮雲。

顧沨止隨意拿了聽氣泡水,單手拉開拉環。

雪白的泡沫上湧,沾濕了他修長的指尖。

大抵是因為他終於做了一件接地氣的事,旁邊諸多蓄勢待發已久的後輩再也按捺不住,一個個好奇的擁上來。

“顧神!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您這次能來參加校友會實在是意外之喜啊啊啊!我們都太激動了!!”

“我高一就聽過好多您的事跡,您是我們學習的榜樣啊!”

“顧學長,您在斯賓塞專攻的什麽專業方向哇!能不能給我們講講就業形勢,我們也好找到努力的方向!”

……

類似的問題蘇格拉底曾經羅列過三千多條,將人類可能產生的好奇點全面覆蓋,每一位斯賓塞的專員對外都有一套天衣無縫的完美人設。

“哦,我學的工商管理專業,交流機會挺多的,畢竟斯賓塞的實踐基地覆蓋全球。”

“大學只是敲門磚,就業還是要看個人能力,績點分數什麽的不能說明所有的問題。”

“斯賓塞是綜合性學院,專業分類很多,光金融這塊就有四百多個分支,入校後可以二次選擇,什麽專業最厲害,不好說。”

“斯賓塞固然名聲響,但最重要的還是選擇適合自己的學院基地,並不是說考不上斯賓塞就是失利了,選專業有時候比選學校更重要。”

……

顧沨止的每一個字都謙遜而得體,他上學時數理化包括體育在內都成績超群,除了精通英語之外還懂一些彈舌的小語種,當時是若幹精英高校之間爭奪的香餑餑,被保送斯賓塞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然而他半點沒有表現出學神高高在上的優越感,這就讓眾人覺得神秘神聖的斯賓塞並非是那麽的遙不可及,遂一個個都對未來充滿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