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時間為我所困

“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卡斯特拉那種小地方來的,你的氣質……很特別。”

“是嗎?”

“啊,我的眼光一向很準。你更像是地月紀人說的,那個詞怎麽拼來著?貴——貴族!啊哈,就是這個詞。”

“感謝你的眼光,可我確實是卡斯特拉人。”

“我欣賞你的誠實。唔,你的家鄉叫什麽來著?”

“長河星,和錫林星毗鄰。”

“我會記住這顆星球的。”

那姑娘的腰肢裹在朦朧的金色紗裙裏,一條系著鈴鐺的細繩充當了腰帶,她轉身離開的時候香風一抹,酒吧光怪陸離的燈落在她的背影上,纖細的腰,修長的腿,曲線流暢,影影綽綽,曼妙如詩行。

她走開了,卻又回過頭來,嫣然一笑:“喂,我叫索米拉,你叫什麽?”

“西澤爾。”

索米拉的手指在紅唇上點了點,香檳杯朝著空中一舉,晃蕩的酒液像她明媚的眼波。

“嘖,”酒保砸了咂嘴,對西澤爾道,“那女人你最好還是不要招惹,她是‘黑蛇’的情婦。”

黑蛇,人如其名,本地地頭蛇之一,業務包括但不限於販賣軍火、走私精神癮性芯片、收保護費和打手出租。

從地理位置上來看,這裏已經是霧海的範疇,攀親帶故的講勉強算得上大名鼎鼎的昨日星的一顆衛星,也深刻貫徹落實了無政府無組織無秩序的原則,是個標準的“三無”產品。從這裏走出去的人也可以在和朋友喝酒時,三粒花生米下肚就能吹,我去過霧海。

西澤爾沒有答話,自來熟的酒保繼續道:“你剛才說到錫林,錫林我知道,前段時間他們搞來一台外面的終端,我在瀏覽緩存裏看到了,基因異變事件,多少年不會發生一樁的事情,真慘……沒波及到你老家吧?”

光影蒙昧,他沒有看到西澤爾的神情恍惚了一瞬,然後風雪般冷了下去,淡淡道:“我已經很久沒有回去過了。”

酒保慣例的“嘖”了一聲,話題又跳回了索米拉:“……雖然是‘黑蛇’的情婦,但她從前是個妓女,你要是膽子大,可以——”他聲音曖昧的說著,露出“男人都懂”的神情。

西澤爾掏出一張通訊卡在他手邊的終端上一劃,幽藍的投屏變換出幾個數字,就是已經買過了單,他離開了喧鬧的酒吧。

酒保盯著終端上的數字看了半響,確認沒有哪怕一因特的小費之後,一甩手裏的抹布,嘀咕道:“無聊又小氣的家夥。”

宇宙標準時間淩晨2點31,西澤爾從酒吧出來,為防跟蹤在街上多逗留了兩圈,才回到落腳的地方。

“室友”打著震天的呼嚕,也許他應該感謝西澤爾敏銳的精神力感知,即使在毫無照明的情況也能精準的找出一條正確路線,而沒有踩到滿地滾落著玻璃酒瓶。他脫掉外套的時候口袋裏飄出一張粉紅色的紙片——這年頭已經很少有人會用這麽復古的玩意了。

是索米拉放進去的,他當時有察覺,但卻沒有阻止,因為他今夜去酒吧,本就是為了找她。不用酒保提醒,西澤爾清楚索米拉是“黑蛇”的情婦,這也就意味著,她極有可能會知道“黑蛇”走私所用的貨船的航程。

這是他離開這顆衛星的唯一方法。

字面意義上的聯邦僅限於五大一級星系、十二個二級星系和九個三級小星系,這二十六個行政區劃之外,是隔開霧海的梅西耶星雲和霧海、長亭走廊、銀河遺跡和無盡的宇宙未知深空。

星網都覆蓋不到那些地方,因此梅西耶星雲之外的霧海,甚至還使用著古老的通訊卡終端支付方式;有的人一輩子都沒有出過霧海,連接過聯邦無限星網的終端在這裏的好奇者跟前,還可以賣出個好價錢。這也是西澤爾沒辦法去直接通訊斯托利亞空間站的原因。

也因此,霧海星盜橫行、司空見慣,但是梅西耶星雲裏的人不會知道。

聯邦的太平年景,界限分明的將自己圈進梅西耶星雲裏,如同當年王母娘娘給牛郎織女畫下的那道銀河。銀河這頭,是□□不斷、生活水深火熱的霧海“牛郎們”;銀河那頭,是井井有序、歲月安然靜好的聯邦“織女們”。

空襲斯托利亞空間站的只有一小隊星盜,不過一架雙翼兩架單翼,他們竟然也能現場亂了陣腳,甚至連空防保護層都來不及打開就被星盜突擊了進來,精準定位到整個空間站的中樞——管理局,然後輕而易舉就攻擊進去。

西澤爾就是那個時候被抓住的。他當時在緊急傳送裝置的控制室,星盜把他當成了空間站管理局的調查員,意圖以俘虜的平民逼他就範,讓西澤爾帶著他們去管理局的中央控制室。

如果只是幾個持槍的星盜他尚且可以對付——這也是西澤爾到現在也沒有想通的地方——他們竟然有一位訓練有素,精神力等級還相當高的特性基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