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光怪陸離的記憶

褚月見被宮人攙扶著上了雲頂軟轎, 轎身被擡起,輕微搖晃著,讓她恍若此刻身在夢中般。

吸入濃煙後的倦意來襲, 無法抵禦她便依靠著假寐, 未曾料還當真做了光怪陸離的夢。

褚月見夢見自己四肢縮小了, 變成了半大的小女孩模樣,正顫抖著躲在狹仄的木櫃中,緊緊捂著自己的口鼻不讓氣息泄出一絲。

“方才那賤種還在此處的,怎的轉眼便不見了?”

男不男女不女的嗓音突兀地響起,能發出這般的聲音,只能是宮裏的太監。

“許是那賤種早已經發現了我們,所以便躲了起來, 她向來躲藏得隱蔽難尋。”

褚月見聽見外間的話, 愈漸不敢動彈半分,似天生便對外間的人有種強烈的恐意。

她躲在裏面直至渾身血液震麻也不曾動,但裏面封閉且空氣異常的稀少,長時間躲藏在此處根本受不住,所以她的臉都憋得通紅。

慶幸好在那些人並沒有停留多久,便漸漸離去了。

那些人離去後,褚月見依舊不敢出去, 生怕是調虎離山之計。

她漲紅著臉躲在裏面,眼前漸漸晃出了殘影, 也還是咬著牙不動, 直至外面被人小心地敲響了。

褚月見聞見聲音頓時嚇得四肢發抖,然後鋪天蓋地的窒息感傳來, 恍若掉入了深淵般絕望染上瞳孔。

倘若外面的人不講話, 她能將自己活生生憋死在木櫃中。

“姐姐, 他們都走了,你現在可以出來了。”像小貓一樣的孩童聲軟軟地響起,小心翼翼得似在做賊般。

聽見熟悉的聲音,褚月見才感覺那股懼意傾巢般褪去,呼吸也漸漸平緩了。

窒息感褪去,隨之而來是巨大的怒意席卷心頭,是對這道聲音的強烈不滿。

分明擁有正經的褚氏血統卻慫成這般。

褚月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待到緩過來後,驟然用力擡手掀開頭頂的蓋子。

外面的人沒有想到褚月見會突然掀蓋,本是趴在上面正聽著裏面的動靜,木蓋打開便被掀翻到地。

他一屁股猛地坐在地上,身體傳來的疼痛讓眼淚瞬間冒了出來,水漉漉的眼眸滿是委屈地盯著褚月見看,語氣帶著疑惑:“姐姐?”

褚月見本就滿心是忿意,乍瞧他這般可以任人欺辱的模樣,又想起了自己方才,頓時惡從心生。

她從櫃裏爬出來,滿眼輕蔑地行至他的面前緩緩彎下了腰,眸中的惡意叢生。

“姐、姐姐,靠得太近了。”他雖然年幼,卻也有太傅教導過男女有別。

所以當褚月見彎腰靠近時,幾乎他的背脊立刻便僵住了。

那張還沾染灰塵的臉也掩蓋不了,她滿是惡意、輕蔑以及對他此言的不屑。

褚息和是上過學堂,是有太傅教導。

但褚月見沒有,所有她不知道什麽是男女有別,只知道方才自己差點因為眼前的人悶死在裏面。

其實本與他也無關,是她偏要將這莫須有的罪名安於他身。

褚月見眼底閃過厭惡,伸手用力地擰著他的臉,語氣惡生生道:“賤種,誰是你姐姐。”

方才那些宮人便是這樣喚她的,所以她現在都要還回去,那些人怎麽喚她,她便怎麽喚褚息和。

憑什麽都是一個肚子出來的,唯獨她是賤種,只有褚息和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受萬人膜拜,而她只能藏起來任人欺負。

思此,褚月見眼底蔓延霧氣,手中使力也越漸地用力。

“姐姐,疼。”他臉嬌嫩,稍微用點力便被掐紅了。

火辣辣的疼蔓延,使他的雙眼很快彌漫出水霧,冰涼地砸落在褚月見的手上。

哪怕臉上很疼卻咬著牙不敢呼叫出聲,只在小聲祈求著,可越是這般乞求,換來的疼痛就越漸清晰。

褚月見見此場景,完全沉迷於對他不反抗的肆意欺淩中。

直到手上的冰涼使她回神了,低眸凝望眼前被自己欺負得哭不止,卻還要壓抑不出聲的人。

可真的乖得令人心軟,褚月見眼神忽閃一瞬,倏地露出燦爛的笑來。

“再喚我一句姐姐,小心我弄死你哦。”語氣無害又無辜,似天真爛漫的小女孩裹著蜜漿。

講完這句話,她便一臉怠倦地松開了掐著他臉的手,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褚息和這個蠢貨都知道她在這裏,等下那些人肯定還會找過來,她要在那些人沒有反應過來時,重新找個地方躲好。

褚月見稚嫩的眉眼掛著冷漠,她往前才走幾步,便發現身後方才還含淚哭的人也跟過來了,一直保持著距離她五步之遙。

這個小廢物。

褚月見驟地停下腳步,神情頗為無語地轉頭,身後的人瞧見自己發現了,頓時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

但周圍什麽也沒有,他只能瑟瑟地垂著頭不敢看她。

“你一直跟著我,是想要一會兒通風報信嗎?”褚月見歪著頭,彎著嘴角,梨渦淺淺分外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