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京北初夏

周檸瑯寫的那封情書被水洗過了

兩個小時後, 是晚上七點。

醫院各棟大樓的照明燈悉數亮起。

暮色中,周檸瑯脫下白大褂,換了身便服,準備下班。

邢樾站在門診大樓的門口等她, 手裏捏著他剛從放射科拿到手的CT片。

周檸瑯走上去, 他掛了她的號, 她得幫他看CT的結果,然後為他做出診斷。

“不嚴重, 不需要上石膏跟夾板, 吃點消炎藥,養半個月, 戒辛辣戒酒,注意多休息。”周檸瑯看完片後, 很公式化的告訴邢樾。

“現在跟遲宴澤怎麽樣了?”邢樾卻一點都不在意自己受傷的手, 他找周檸瑯, 是想說別的事。

“他為了你考單飛失敗, 晚了一整年才進基地,現在軍銜比同期低的事,你應該知道了吧?”

周檸瑯沒吱聲。

她覺得邢樾很壞,甘芊就是因為跟邢樾在一起,才會出事。

可是後來的邢樾還是活得恣意瀟灑, 一直氣宇軒昂, 人模人樣的。

灑脫的時候,玩職業賽車, 疲倦的時候, 回家繼承家業, 怎麽看, 甘芊的那些不幸遭遇都沒有改變這個財閥二世祖的肆意人生。

“其實當初遲宴澤跟明汐沒有做過,我發給你的那些照片都是合成的,就跟當初甘芊在網上被人刻意抹黑一樣,都是莫須有的事。”

邢樾用他刺了銀蛇刺青的手夾走薄唇邊銜著的煙,噴了一口悠長的煙圈後,用甚為平淡的聲音說。

那口吻好像是在跟周檸瑯討論今天天氣不錯,明天打算出門幹什麽這樣的小事。

他在一對情侶最相愛的時候破壞了他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硬生生奪走了他們不止五年的相處時光,卻不覺得有一丁點惋惜,因為他跟甘芊分開了比這更長的時間。

於是,他就理所當然的見不得遲宴澤跟周檸瑯好。

周檸瑯現在已經有這個自覺了,遲宴澤跟明汐沒做過,二十一歲的她不信,二十六歲,再度跟遲宴澤拉扯得互相傷害彼此到了無以為繼以後的她信。

不然遲宴澤在京南與她再遇,不會有底氣再強勢的追逐她一場。

如今邢樾說這些,她覺得沒用。她也不愛聽。

“說完了嗎?我對你的診斷結束了,你的確有病,望回家去好好將養。”周檸瑯冷著臉,指桑罵槐的告訴邢樾。

邢樾不屑的輕笑一聲,發現周檸瑯這人本來性子很慢,但是事情一旦跟遲宴澤有關,她就著急到了極點。

“再告訴你一件事。那封信其實不是明汐寫的。”邢樾用戲謔的口吻告訴周檸瑯。

“什麽信?”周檸瑯問。

“改變了遲宴澤人生的信。”邢樾在暮春的夜裏撣了撣煙灰,它被燃燒了好長一大截,因為他沒興趣送到唇邊抽,就那麽等它做無效燃燒。

頓了頓,刑樾侃侃而談道:

“明汐親口告訴我,當時她只是幫人轉交了一件外套給遲宴澤,有人不慎把那件外□□臟了,把酒倒在了外套上,好像是周聞酒吧裏的小嘍啰,想偷穿一下他的那件貴外套,結果給弄臟了,怕遲宴澤生氣,就幫他洗了那件衣服,等曬幹之後才讓明汐給了他。

所以遲宴澤看到的信是被水洗過的,字跡模糊,他沒認出署名,明汐就上去冒認了。可是,遲宴澤其實一直不相信那信是明汐寫的。明汐寫不出那樣的信。”

那年,在那座總是下雪的璃城,明汐喜歡遲宴澤,想遲宴澤跟周檸瑯分開。

陸允錦看不慣遲宴澤在飛院的各種成績總是第一,想破壞他考單飛。

而邢樾呢,他只是單純的見不得遲宴澤跟周檸瑯在一起的模樣,好像他的眼神跟笑容裏都為周檸瑯摻雜了鉆石渣,耀眼得能刺疼邢樾的眼。

邢樾跟明汐,還有陸允錦一起商量如何拆散當時這對愛得如膠似漆的情侶。

明汐提起了這封信,她不知道聽誰說,好像是UNRULY車隊的一個女經理,曾經帶周檸瑯遊歷過西城的那個女生,說周檸瑯很介意這封信的存在。

於是,他們就拿這個信做文章。讓明汐去找周檸瑯,說這信是明汐寫的。周檸瑯不是遲宴澤的唯一。她這輩子都當不了他的唯一。

但是信,或者說是情書,到底是誰寫的,沒人知道,連遲宴澤自己都不知道。

那會兒,邢樾其實猜出了這封情書是誰寫的了。

明汐跟陸允錦兩個人城府沒他深,不會看人,猜不到。

可是邢樾猜得到。

遲宴澤是個什麽樣的男人,邢樾清楚,只有周檸瑯這樣的人才可以感動他。

就跟甘芊是個什麽的女人,邢樾了解一樣,仍然是只有周檸瑯這樣的人才能夠走進她全是刺的心裏。

聽完身姿挺拔,氣場凜冽的矜貴總裁,邢樾在夜色中漫不經心說的這些話,一刹那間,周檸瑯完全克制不住自己,她渾身發抖,雙目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