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三問閣(十五) “之前一直沒有自我介紹,老朽道號玄清子。”

許栩方才那一頓,一桌子的大魚大肉幾乎沒剩,酒也喝了不少,著實是有些放肆了。

她第一次喝酒就把酒當水喝,還是多種多樣的酒摻一起喝,沒一會兒便暈乎乎的了,盯著司如生一個勁地傻笑。

在司如生一人去困住隔壁“師父”的時候,許栩吐了個昏天暗地,還能抽空對司如生說:“師弟,你先去執行任務……我、我……嘔。”

司如生果然沒多照顧她,獨自行動去了,免得“師父”發現了端倪立即逃離,那他就白努力了。

他不會照顧人。

他在之後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將許栩幹凈的法衣要了過來,並且遞進去。

槐序這邊還在瞧司如生和霜簡的熱鬧,他很想看看霜簡和司如生到底誰更厲害一些。

見到司如生這麽久了,還真沒看過他真正出手的樣子。

他心中掂量著司如生的那個法器顯然是遠距離比較占優勢,霜簡是劍修,更擅長近身攻擊,如果不拉開距離,司如生恐怕會吃虧。

這裏還是封閉的環境,鬥法的話對司如生較為不利。

這邊剛看了兩眼就被許栩打斷了,再一回頭,他們另外一位師父已經被抓住了。

究竟是怎麽抓住的,他還真沒注意到,他不由得有些懊惱。

方儀拎著一個男人出來,也不知是男人太過瘦弱,還是方儀真的力大無窮,拎起來得格外隨意似的,她隨手將人丟在了一邊。

男人醉成一團,甚至站立不穩,只能靠在欄杆上,明顯醉成了一條爛蝦,嘴裏還嚷著:“天無一算漏,海無一算愁……我啊……也有被算計的一天!”

“閉嘴!”方儀煩躁地罵了一句。

“何必如此啊!又何必……唉。我敗在心機?敗在無能?不!敗在財富!”男人還在嘶吼,屈辱萬分似的,透著一股子窮酸卻故作清高的掙紮感。

“小點聲。”方儀有些受不了他這副丟人的樣子。

他不理,指著方儀手中的法器道:“我何德何能,這輩子也能喝一次醉遇仙,能被困一次捆龍索?這可是天級毒藥,天級法器啊……”

方儀掐著腰,有些頭疼,不知道該怎麽將他帶走。

男人繼續呢喃著:“從那之後,我何時得到過旁人尊重……何時有過這般待遇……竟也有人願意用這些東西來困我,我何德何能……疏忽大意,被抓得不冤……”

方儀聽到這些,表情逐漸變得難看。

並非他輕敵,而是他覺得,他根本不配被人用這般手段對待,幹脆沒有過多防範。

方儀擡手打了一個響指,布下了一個只有她和男人進入的結界,隔絕了外界的聲音。

她的嘴唇在動,似乎是跟男人說了什麽,在旁的弟子卻聽不到內容。

男人頹然地擡頭看向她,額頭擠出分明的擡頭紋,千般頹然,萬般落魄。

他又掃視了三問閣幾名弟子一眼,先是嘲諷一笑,似乎在聽一個天大的笑話,笑得癲狂。

可很快他便逐漸嚴肅下來,眼眸微垂,手指捏著自己破敗的衣擺,原本只是在思考時下意識地揉搓,最後緊緊地攥住,神情從猶豫到突然狠戾。

不知經歷了怎樣的思想鬥爭,男人又一次看向這群人,最終將目光定格在身體搖搖晃晃的許栩身上。

那一瞬的目光有震驚,有懷疑,還有讓人讀不懂的野心。

最終,他站起身來走出結界,聲音終於能傳出來:“明明可以直接來找我,又何必弄出這樣的陣仗?”

方儀回答:“如果我直接前來你會跑吧,你又不肯見我。而且這群孩子彼此不熟悉,得讓他們相互了解彼此的行事風格。”

男人遲疑片刻,道:“也是……”

他如今的落魄模樣,怎麽能願意讓舊友見到?

男人走時有些駝背,神情也有些喪氣,身體晃晃悠悠的,擡起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嘟囔道:“醒醒酒吧……”

話音方落,身上的酒氣便散了大半,原本渾濁的雙眼也變得清澈了一些。

他路過許栩時,擡手拍了拍許栩的頭頂,許栩很快覺得自己清醒了一些,那種想要嘔吐的感覺徹底消散了。

許栩很快回神,睜圓了眼睛打量他,接著笑著道謝:“謝謝二師父。”

二師父這個稱呼讓男人詫異了須臾,又很快自嘲地笑了一聲:“我頹然半生,竟然也有收徒的一日。”

男人身著靛藍色長衫,身材消瘦得如同枯骨一般,整個人透著一股病態。

不知為何,在決定跟他們走的時候,突然變得有些不一樣。

究竟是哪裏不同,他們卻說不出來。

這時樓下大堂裏傳出一名年輕男子的笑聲,他坐在欄杆上,擡頭看向斜上方的三問閣眾人,朗聲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司如生啊……”

司如生三個字道出,如同一記悶雷在室內悄然炸開,引得桃仙居內一陣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