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事敗

聽到這話, 薛嬤嬤當即命人逼問當差的人是哪個院子裏的。

馬玉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闖了禍,酒頓時清醒了大半,不論慶王府家奴和賭坊裏的人怎麽逼問, 他始終不語。

最後賭坊裏的人沒得辦法,只得作罷。

鬧劇這才到此結束。

還不了賭債, 當天晚上馬玉才被賭坊裏的人拖到腌臜巷子裏打了個半死。

進京這麽久,他哪曾吃過這種虧,卻不敢把雁蘭牽扯出來, 害怕引起更大的禍端。

待揍他的漢子離去後,他蜷縮在墻角跟下,心中又氣又惱。

氣的是雁蘭那女人明明有慶王這棵大樹, 卻幫不上他一點忙,惱的是他白替那女人出謀劃策了, 前陣子還琢磨著要過河拆橋, 委實叫他憤恨。

在地上掙紮了許久,馬玉才用手掌支撐著身子, 吃力坐起身,臉上已經沒法看了,鼻青臉腫, 身上也傷痕累累。

眼見宵禁快到了,若是不能及時趕回租屋,只怕得受凍一夜。

他掙紮著爬起身, 裹緊衣裳,踉踉蹌蹌朝自己租住的地方去了。

這一年來他沒有生計,全靠雁蘭從慶王府拿錢銀供給, 租住的房屋環境也不錯。最初他的日子過得挺好, 還沒沾染上惡習時日常開銷是非常滋潤的。

那時雁蘭還僅僅只是外室, 連自己的前程都顧不上,他也不敢太過出格,怕成為她的負擔。

後來崔氏與慶王和離後,雁蘭被擡成慶王府的妾室,吃穿用度更是又上了一個档次。她的日子好過了,連帶他也跟著沾了光,手裏得來的錢銀富足了些,便開始不老實了。

京中這樣繁華的地方,處處都藏著誘惑,誰受得了呢?

那些女郎個個嬌美,腰肢細軟,嗲嗲的聲音酥到了骨子裏,抱在懷裏溫軟無骨,委實惹人流連忘返,故而他成了怡紅院裏的常客。

開銷大了,人心自然也不滿足。

他先是哄雁蘭說要去做營生,而後又央求她替他謀一份差事,想在京中長遠立足。可雁蘭哪裏會想把他留在身邊呢,無異於在枕下埋了把尖刀,隨時都會冒出尖兒來紮傷自己。

他心裏頭也清楚,便變本加厲索要更多的錢銀。

握著她的把柄,她不敢不給。

果不其然,那女人確實很聽話,事事都依著他。

錢財來得太容易,幾乎令他生出膨脹心,仿佛自己才是慶王府養的小老婆,愈發肆意揮霍,沾染上了惡習。

大梁是明令禁賭的,但架不住市井間小作坊暗箱操作,就連宮裏頭也會打葉子牌消遣,民間自然也盛行這項娛樂。

小賭怡情,大賭傷身。

馬玉才自制力差,一來二去便上了癮,總妄想著一夜暴富,在京城裏出人頭地,於是越陷越深。

去的回數多了,賭坊裏的人便跟他混得熟絡,知曉他的錢來得容易,經常下套子宰肥羊,時日稍長便債台高築。

雁蘭給的錢銀已經填不下他欠下的窟窿,更氣人的是那女人還想抽身,馬玉才回到家裏,身上已經窮得叮當響,自是無錢找大夫診治。

他點燃油燈,看著鏡中那鼻青臉腫的鬼樣子,臉色陰沉得駭人。

今日鬧到慶王府,若不是為了保住她,又豈會挨這頓胖揍?

如今他被賭坊裏的惡人纏上了,豈能讓府裏的女人高枕無憂,便琢磨著從她身上討錢銀還債保平安。

哪曾想,馬玉才低估了雁蘭的狠勁兒。

雁蘭已經打算抽身,在知曉馬玉才因為賭債鬧到慶王府又及時遮掩挽回局面的事情後,非但不害怕,反而還篤定他不敢亂來。

為了把那混賬東西打發走,她找機會私下裏與他見了一面。

當時馬玉才的傷還未痊愈,臉上還殘留著青紫傷痕,見到她猶如見到了救星,忙涎著臉道:“雁娘……”

雁蘭冷眼看著這個如吸血水蛭般的男人,早已沒有了曾經的溫情,只剩下無盡的厭惡。她忽地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扔到桌上,冷冷道:“你殺了我罷,今兒這條命給你了。”

那匕首把馬玉才唬住了,詫異道:“你這是作甚?”

雁蘭冷笑道:“你馬玉才長出息了,知道去慶王府撒野,既然這般想誠心逼死我,那現在動手也不遲。”

馬玉才見她惱了,連忙擺手道:“你莫要誤解,我怎麽敢欺負你?”又解釋道,“那日我飲了些酒,腦子被驢踢了,犯了糊塗,不慎鬧到慶王府,倘若真要禍害你,當時豈能這麽收場?”

雁蘭偏過頭看他,“如此說來,我還得感激你了?”

馬玉才尷尬不語。

雁蘭也不跟他兜圈子,開門見山道:“今日我來是想告訴你,我還不了你的賭債,以後也不會再還了。”

馬玉才愣住。

雁蘭從袖袋裏取出一枚金錠放到桌上,說道:“你如今招惹上了賭坊裏的混子,京中只怕再也沒有你的立足之地,這枚金錠你拿了先離開京城避風頭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