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渡江(第2/3頁)

討論完價格,盧舟又問起:“哥哥,你給夥計的賞錢,他會全給洗衣服的那戶人家嗎?”

“應該不會吧。”

“那……”

“要是夥計不得好處,說不定以後就不會給他家介紹顧客了,那他們就更不好賺錢了。”

盧舟想想,也是。

盧栩常說的,做生意要讓每個人都能獲得好處才能持續,連盧文都在忍著脾氣讓利呢。

他們出城,見碼頭也淤積了不少淤泥,還有許多壞掉的船只靠在岸邊正在修。

已經秋末,江水寒冷,可不少船工都赤腳卷著褲子站在水裏修船。

盧舟咬唇。

他不禁有些想家。

飲馬鎮碼頭和觀陽碼頭的船工們也是這樣的,船壞了就要趕緊修,不然就要耽誤捕魚運貨,若船大不好拖上岸,就要站到水裏修,不管春夏秋冬。

河水越冷,他們褲腿卷得越高,秋末春初,還有整個冬天,濕了棉褲,家裏可能就沒有能換來穿的衣服了。

“咦,好像是先前遇到的那些人。”

碼頭上,前兩天和他們同行的幾個書生也在排隊,似乎還起了什麽爭執,正在爭吵。

盧栩他們剛一過去,那名被盧栩強行灌藥的劉姓書生便朝他們主動打招呼了。

“顏兄,盧兄,盧小弟。”

顏君齊還禮,盧栩則好奇地問起,“這是怎麽了?不能上船嗎?”

劉書生嘆道,“哎,洪水剛過,靈虎灘船只折損近半,渡河費用漲了,李兄和張兄便拌起嘴了。”

盧栩莫名其妙,“渡河漲價他們倆吵什麽?”

他們這夥人好歹都有車,家境都算尚可的,難不成還能交不起渡河費用?

而且他記得舉人赴京考試,路上是免去所有過路、過橋錢的。

他問顏君齊:“舉人坐船也要交錢?”

顏君齊搖頭。

劉書生道:“舉人們自然不用,這不是還有書童家仆嗎?”

盧栩驚了,不會有人不願意給書童車夫掏錢吧?是誰?

排隊閑著也是閑著,能運車轎渡江的大船還沒來,盧栩很有勁頭八卦。

劉書生拿扇子一遮,大冷天的病剛好,就又把書生架子擺起來了,他低聲和盧栩八卦起來,精神頭十足,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前兩日還病倒臥床喝不下姜湯。

據劉書生所說,原來盧栩他們漸漸落後和隊伍分開後,這群書生為了快點兒進城看病,一路都沒停,日夜兼程趕路,只在牲口跑不動時才停下休息。

結果進城看大夫時,張書生錢丟了。

他家家境尚可,這次出來帶了書童還帶了個老仆,書童說他們家錢放在箱子裏,出嘉林城時候他親自放進去用衣服壓好了,若是丟了錢,準是在那小村子借住看大夫時,他從裏面掏錢被人看見了。

那天他們住的院子只有裏正和向導兩個外人,其別的全是舉人和下人。

那個小村的裏正和向導又一直在忙著燒火,壓根就沒靠近過騾車。

而且他家老仆一直守著車,就有一天晚上張書生燒得厲害,他離開騾車去溪邊打水,書童也去篝火那兒給他熬藥了。

書童猜,若有人偷,就只可能是他家老仆去打水那晚。

可那晚他們在野外露宿,附近幾裏地就只有他們。

向導不可能偷,他至今還穿著單衣,薄薄的一身,懷裏揣個饅頭都能看見,一袋銀子他身上根本藏不了。

那偷兒就只能在剩下的人當中了。

大家都是舉人,又共患難了一場,懷疑誰都不好。

張書生病的重,他們還丟了錢,書童急切想抓小偷把錢找回來,說話難聽把人全得罪了。

他家老仆見沒人承認,便求著其他人幫他們少爺治病。

最後還是有個和張書生關系不錯的心下不忍,挑頭張羅大夥兒集資出錢,一人三十文五十文的,先給張書生看病。

大夥兒不管樂意不樂意,總不好看著張書生病死,唯有李書生不願意給。

他理由也很充足,缺錢去把車賣掉不就是了?

他家境貧寒,自己坐的還是家裏的無棚板車,沒錢。

偏偏張書生丟錢那天晚上他的車就挨著張家的車,他這麽一說,張家書童更懷疑他了,鬧著要搜他的車。

別人起初還勸,後來也動搖了。

他們十幾人,條件最差的就是李書生,他可是最有理由偷錢的。

李書生大怒,拖著病軀解了車,將所有包袱解開給人瞧。

結果,他哪有銀子?

別說包袱裏沒銀子了,他全身上下總共五兩,還是他們當地衙門發的三兩路費,外加親族鄉親給湊的二兩,連騾子都是族長家借給他的。

他已經是舉人了,誰也沒想到他能窮成這樣。

李書生含淚捆上包袱,他是有田了,可這不是朝廷才分了田,他家還沒種出一粒米嗎?

他們老家不缺地,想租都不好往外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