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股莫名的寒意從腳底慢慢湧向故裏青發間。
若不是他將頭發全都梳成一條臟辮背在背後,估計可以被人發現他的失態。
謝春山的這一句可殺嗎?
幾乎要讓他的頭發根根倒立豎起來。
也是在這一瞬,故裏青才明白一件事。
剛才謝春山所說的影響國運,影響的根本就不是大雍朝的國運。
謝春山指的是,影響東夷國國運。
簡單來說便是,若是他故裏青今日執意要蕭懷舟與故裏祁和親,謝春山絲毫不介意屠戮整個東夷。
幹脆就把東夷的國運徹底斬斷,讓蕭懷舟不會再受任何的威脅。
從一個修仙之人嘴裏說出這般殘忍的話,故裏青是絕對沒有想到過的。
他們都聽說過謝春山修煉的是無情道,原來修煉無情道的人,竟然會對人命如此的輕視。
雖然他們這些凡人嘴裏會抱怨謝春山不顧天道法則,肆意殺人。
可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明白一件事情。
就算謝春山肆意殺人,就算謝春山最終會得到天道的懲罰。
可是被謝春山所殺的人都不可能回得來。
人不可能就圖一時的快活,圖一時嘴裏喊著若有來生,定把你碎屍萬段之類的話語。
人活一世,求的便是活一世。
何況東夷國上上下下有數十萬子民,若都死了,就算最後賠上一個謝春山又有何用?
故裏青很清醒。
謝春山這個態度,多半是不可能談得攏了。
蕭懷舟心裏喊著冷靜二字,嘴裏卻不能說出來。
畢竟這種時候謝春山是在幫他,雖然他不打算承謝春山的情,可面對的是東夷國國主。
若大雍朝自己內部都不能統一的話,要如何一致對外呢。
蕭懷舟只能充當和事佬:“謝宗主確實是我們大雍朝的國師,但也不能隨意屠殺,此事我們還需商議。”
蕭懷舟一邊說一邊看向故裏青。
“不管怎麽說,東夷世子都是因為我而受此重傷,所以這件事我肯定是要擔責任的,如果說國師覺得和親確實不好,我可以與國主商量對策。”
這個暗示足夠明顯了吧。
大家雙方都有一個台階可以下。
謝春山也不必妄造殺孽。
故裏青雖然是個莽夫,但不是個蠢人。
一國之主,任何細微的表情都能被故裏青接收到。
剛才他也是真的覺得謝春山要屠殺東夷國。
如今他也明白,蕭懷舟似乎控制不了謝春山的行為。
謝春山的行為自有他的一種道,這種倒不受任何人所拘束,只為了達成心中的道心。
可謝春山的道心是什麽,卻無人知曉。
故裏青不再猶豫,本來合親不合親的就只是一個幌子,和親對他來說也沒有特別大的好處,他由始至終想要的,只是要保自家孩子平安而已。
誰讓那不爭氣的兒子,實在是太過於單純善良。
要是沒有人能夠護著故裏祁,他百年之後故裏祁一定會被人坑到死,可能到時候連國主都做不了。
可惜故裏青沒有能看到,不需要百年,故裏祁就已經死在了自己的善良手裏。
要做國主,又怎能善良?
故裏青假裝猶豫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開口道。
“不和親可以,但就按你剛才說的,你必須為我兒深受重傷負責,你可以不與他成親,但是你必須和他同服一種蠱蟲。”
“這也是向孤展示大雍朝的誠意,若是你願意和我兒生命綁定在一起,同生同死,孤就會原諒你對我兒造成的傷害,甚至可以在此向大巫宣誓,不論大雍朝如何變遷,我東夷都會是你蕭四公子最堅強的後盾。”
這句承諾,聽得蕭懷舟怔在那。
東夷國主的宣誓,那可是舉足輕重,不可更改的。
尤其是向大巫宣誓。
大巫是東夷國巫族的族長,在東夷就是所有東夷民眾的信仰。
就像是歸雲仙府在大雍朝的地位一樣。
幾乎可以說是說一不二。
而東夷人若是向大巫宣誓的話,這一輩子就不會違背他的誓言,直至死亡。
這就是他們的信仰。
所以故裏青的這句話,是很有分量的。
聽得蕭懷舟頗有些心潮澎湃。
“什麽蠱?”
“不可。”
謝春山幾乎是和蕭懷舟同時出聲。
但卻意見相左。
他們兩個互相對視一眼,蕭懷舟從謝春山的眼神裏看出了警惕和不忍。
可謝春山卻發現,蕭懷舟十分堅定。
確切的說,蕭懷舟應該心中早就有自己的決定,不會為任何人所動搖。
哪怕是為謝春山。
謝春山再不多言,悄然往後退了一步,站在蕭懷舟身後。
從故裏青的角度看來,謝春山這一舉動就是在告訴故裏青,蕭懷舟背後永遠有謝春山支撐著。
無論何時,無論何事。
謝春生都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