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余鶴問:“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傅雲崢開門的手微微一頓, 看了眼時間,又返身快步回到臥室,攬住余鶴的肩膀:“很快, 三個小時。你先吃飯,給你煲的鴨架湯還在廚房煨著,要喝直接讓他們送上來。”

余鶴聞到傅雲崢身上須後水淡淡的清香, 不由深吸了一口:“你好香啊。”

傅雲崢雙手捧起余鶴的臉:“鴨架湯更香,你喝不喝?”

余鶴沒骨頭似的靠在傅雲崢身上:“要喝。”

傅雲崢也不知為何只是出門見個人,也能如此難舍難分,他屈膝半蹲在床邊:“你說話鼻音有點重, 是不是真著涼了?”

余鶴的視線落在傅雲崢皺起的褲腳上:“別蹲著,西裝要皺了。”

傅雲崢探身在余鶴臉上親了一下:“很快回來,兩個小時。”

余鶴彎起眼睛笑了:“不著急。”

傅雲崢又捋了把余鶴炸毛的頭發:“不著急鶴爪子就別鉤著我衣角了。”

余鶴松開手,傅雲崢站起身。

兩個人又對視了一會兒,直到傅雲崢手機響起,傅雲崢才匆匆離開。

傅雲崢離開後, 余鶴又在床上賴了好一會兒才晃晃悠悠下床洗漱,剛洗完頭就聽到房門被敲響, 他以為是周姨來給他送湯的,披了件睡袍就打開了門。

門外, 沈銘樂端著個托盤:“你發燒還洗頭啊?”

余鶴把沈銘樂手上的托盤接過來, 放在門口的桌子上:“什麽事?”

沈銘樂很客氣地回答:“給你送湯, 你還燒嗎?我給你抓點藥吃?”

余鶴頭發還來不及擦, 他用手背抹去臉頰的水珠,睜著眼睛撒謊:“不燒了, 但是頭疼。”

沈銘樂猶豫了一會兒:“頭疼不該洗頭。”

余鶴:“......”

余鶴攏緊睡袍,免得沈銘樂說他會著涼, 連聲說:“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洗了,你還有什麽事嗎?”

沈銘樂微微擰眉,他咬了咬牙,腮邊的肌肉繃緊又松開,似乎在做什麽心理建設。

過了足有十幾秒,沈銘樂才說:“師父生病了,徒弟理應在床前盡孝。”

余鶴:“......”

盡孝???

余鶴第一次見沈銘樂,就覺得這孩子有點實誠得過分,一看就是那種又乖又傲的世家子弟,內心裏想要離經叛道,但又良正慣了,再怎麽折騰都折騰不出那個框。

要說還是沈家的優良家風深入沈銘樂骨髓,沈銘樂就是再不服氣,在尊師重道這一點上還是會下意識遵循。

余鶴不自在地清清嗓:“咳咳,我倒是也沒病到需要你盡孝的份上,你不用管我......雲蘇好玩的地方可多了,你想上哪兒玩上哪兒玩,別走丟了就成,把你弄丟了我沒法跟大師兄交代。”

余鶴咳嗽是因為裝病心虛,沈銘樂卻當余鶴是風邪入肺。

初秋晝夜溫差大,淩晨時分起了大風,昨晚呼啦啦刮了半宿,沈銘樂看余鶴身上匆匆套好的睡袍,就知道他這師父不像是個會按天氣增減衣服的人。

沈銘樂還不會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會認藥材了,作為從中醫世家長大的孩子,救死扶傷、照顧病人都成了習慣,他見余鶴看起來有些憔悴無力,不由伸手去給余鶴把脈:“我給您聽聽脈。”

“真不用,”余鶴往後躲了半步:“我躺會兒就好了。”

“你自己就是大夫,應該知道沒有病是能躺好的。”沈銘樂很不贊同地看向余鶴,暗示余鶴作為醫生對待病情要足夠尊重:“出門前,爺爺特地交代我要多和你學學。”

余鶴不以為意,四兩撥千斤:“那你就揀好的學,別學這不好的。”

沈銘樂雙臂交叉於胸前,擡起下巴,像是在判斷什麽:“我目前還沒發現好的。”

“那就是你觀察力不行了,”余鶴斜靠在門框上,對沈銘樂的挑釁不以為意:“你也用不著拿挑你爹那套來挑我,我這人不用挑,全是毛病。”

沈銘樂被余鶴理直氣壯的昏庸氣得胸口發悶,一時無言以對。

有問題了不該及時改正嗎?

為什麽余鶴可以這麽坦然!

沈銘樂凡事都要做到最好,因為他出生就是為了彌補家裏的缺憾的。

十九年前,他大哥沈銘明因救人傷到手指,再也拿不起針灸,繼承沈氏衣缽,所以才有了沈銘樂。

所有人都為沈銘明惋惜。

大家都說,沈銘明在針灸學上的天賦不亞於年輕的沈涵,可惜因為手指筋脈受損,專注施力時雙手會發生顫抖,沈銘明再也不能握針了。

沈銘樂從出生開始,就知道自己要傳承沈氏針法,彌補大哥不能繼續針灸學深造的遺憾。

使命感催逼著沈銘樂不斷向前,時刻自省自勉,一個接一個改掉自己身上的問題。

大家終於也開始誇贊他是天才。

可他的父親卻讓他戒驕戒躁,說他還比不上當年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