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下樓取可樂時, 傅茹蘭正坐在樓下看電視,見到余鶴打了個招呼:“雲崢中午睡著了嗎?”

余鶴拿玻璃杯盛冰,在冰塊碰撞的嘩啦啦的聲響中回答:“剛醒。”

傅茹蘭有點詫異:“幾點睡下的?”

“一點多。”

傅茹蘭站起身, 走到餐廳,倚在廚房門口看余鶴洗檸檬:“雲崢現在睡眠這麽好?”

余鶴搓檸檬的手微微一頓:“他以前......睡眠也不好嗎?”

傅茹蘭生了一雙上挑的鳳眼,很嫵媚, 眼角一絲皺紋也沒有:“剛病下那陣,整夜整夜睡不著,都是靠醫生打了安定才能勉強睡一會兒,你沒見那時候他......瘦的脫相, ”講著講著,傅茹蘭的聲音帶了點哭腔:“我都怕他死了。”

余鶴心裏一緊:“現在傅先生睡的很好,一般晚上九點十點就睡下了。”

傅茹蘭看向余鶴:“你來他身邊後,他看起來年輕了很多。”

余鶴切開檸檬:“是嗎?我覺得他一直挺年輕的。”

傅茹蘭搖搖頭,低頭默默垂淚。

傅雲崢的腿終於好了,之前壓在心裏擔憂與後怕都湧上了傅茹蘭的心頭, 作為傅雲崢的親姐姐,傅茹蘭比誰都清楚, 剛剛殘疾的那陣傅雲崢分明是存了死志的,只是傅家的擔子太重, 這偌大的家業沒人能接手, 傅雲崢知道要是他倒下, 這個家就散了。

若非是有這份責任壓在心頭, 傅雲崢真不見得能挺過去。

她弟弟那麽要強的一個人,在輪椅上足足坐了三年!傅茹蘭極為揪心, 她已經沒有親人了,真不敢想象唯一的弟弟要是也去了她可該怎麽活。

現在都好了, 傅雲崢雙腿的行動力已經康復,只要按時復健,總能慢慢恢復行走。

余鶴倒了兩杯可樂,其中一杯往傅茹蘭那邊推了推,也不知該怎麽安慰哭泣的傅茹蘭,幹巴巴地說:“那個,大小姐,你喝可樂,我先上去了。”

傅茹蘭沒說話。

余鶴趕緊端著可樂溜了。

回到樓上,余鶴長舒一口氣,把可樂端給傅雲崢:“小口小口......”

‘含溫了再喝’這幾個字還沒說出來,傅雲崢就已經將這杯可樂喝了大半。

傅雲崢放下玻璃杯,面無表情地看向余鶴:“什麽小口?”

余鶴:“……沒事,喝吧,挺好。”

喝過冰可樂,總算解了身體裏的燥熱,傅雲崢解開睡衣:“我去沖個澡,你把床單換了。”

余鶴點點頭:“好的,傅老板。”

傅雲崢洗過澡出來,床上用品已經換了新的,還有一套幹凈的睡衣擺在床尾。

換下的衣物也都放進了臟衣簍。

余鶴坐在床邊的板凳上,正在往按摩刷上噴酒精消毒,見到傅雲崢出來,指了指床:“不用穿衣服,先把今天的推拿做了。”

這是一個平常的午後。

不知道多少個下午,余鶴都是這樣坐在床邊給傅雲崢推拿按摩。

時光流轉,傅雲崢倏忽間想起余鶴第一次給他做艾灸,點了滿屋子煙。余鶴不僅把他腿燙紅一塊兒,還拿著玉石按摩罐一本正經給他‘暖宮’,把他原本恢復尚可的膀胱按的差點尿不出尿。

都是余鶴幹的好事。

可他如今雙腿康復,余鶴同樣功不可沒。

他的小鶴用兩年的時間飛速成長起來,陪他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光。

第三次手術失敗後,傅雲崢心灰意冷,再沒期待過雙腿有一天真能恢復,但余鶴始終很堅持,堅信他可以好。

傅雲崢不願意讓外人來按摩,余鶴就自己學,那只水牛角經絡刷在傅雲崢雙腿上揉刮過幾萬次。

皇天不負苦心人。

這一次又一次看似沒什麽作用的按摩,積聚著微薄力量,終於在第三個冬日開出絢爛的花朵。

余鶴坐在午後的艷陽下,整個人都在發光。

酒精噴在按摩刷上,燦爛的陽光下,水霧折出一道只有傅雲崢能夠看到的虹影。

這道彩虹和余鶴的影子一同留映在傅雲崢心間。

璀璨奪目,永不褪色。

傅茹蘭在傅宅住了一周。

也許是和張臻的聯盟起到了作用,傅茹蘭並沒有刻意為難余鶴。

從最開始的找事變成無視默許,到後來發現余鶴對傅雲崢的事情最清楚,傅茹蘭又不免想同余鶴多交談幾句,好多了解些傅雲崢的近況,可余鶴見了她就如同老鼠見了貓,只要得著機會就跑。

傅茹蘭端著咖啡杯,看著余鶴的背影秀眉微皺。

傅雲崢將一切看在眼裏,狀若無意:“你想問什麽就問我,總找著他聊什麽,嚇得孩子點心都忘了拿。”

傅茹蘭氣沖沖地瞪了傅雲崢一眼:“你要是能老老實實回答,我用得著拐著彎找他攀談。”她把余鶴落下的點心端過來,撚起一塊兒泄憤般抿了一口,濃郁的可可香在舌尖化開,甜品帶來的愉悅感令傅茹蘭心情也好了些許,她用手帕掩了掩唇:“還頭一回遇見這麽不識好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