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赫連箏怒不可遏,“這是誰給你的!”

這聲高喝把肥肥都吵醒,它邁著四蹄猶猶豫豫走過來,石妖順手撈了它抱在懷裏,“那麽兇,做什麽。”

話本隨手拋在石桌上,赫連箏疲憊捏捏眉心,“是玄霄給你的吧。”

石妖點點頭,反過來告狀,“玄霄壞,本子都塗黑了。”

赫連箏不解,玄霄到底是為什麽呢?

送這樣的話本,卻把話本最為核心的內容全部抹黑,想表達什麽?

再次撿起話本,翻開,赫連箏看見扉頁一豎飄逸頎長的黑字——少主,來歷不明的妖精撿不得,懸崖勒馬,回頭是岸!毋為書中人!

赫連箏:“……”

有病。

有話不能當面說?非寫在紙上,寫就寫吧,什麽紙不能寫,非寫話本上。

寫話本就算了,寫艷情話本上算怎麽回事。

還裝模作樣把畫都塗黑。

純純有病。

石妖好奇,“為什麽生氣?”

“沒什麽。”赫連箏只覺得肝疼。

洞外暴雨如注,雷聲滾滾,睡不著,現在再去買本沒塗花的話本也來不及,石妖身子往前傾了傾,甜甜笑開,“阿箏,給我講故事嘛。”

赫連箏心覺不妙,“講什麽?”

石妖指指桌上,“講這個。”她撿起話本,翻開最後沒塗花的那頁,“從這裏,開始,你識字,給我講吧。”

她倒是真不蠢呢,還會央人給她講故事,赫連箏只希望閃電劈開石洞給她來一下子。

“講嘛講嘛。”小石妖抱著她胳膊撒嬌,左偏一下腦袋,右偏一下腦袋,“阿箏,阿箏——”

赫連箏生不如死。

這話本子也真是,那麽簡單一則小故事,值得畫幾百頁來講麽?不就男男女女那點破事,值得麽?

全是些肮臟汙穢的下賤東西,她倒是想講,也得有得講啊!

石妖拉著赫連箏到榻邊坐下,先請她上榻,給她後背墊個軟枕,肥肥也抱上去放在中間,自己最後才爬上去,趴在她大腿上,“好了。”

赫連箏一動不動。

小石妖貼心將話本翻開,捧到她面前,“講嘛。”

赫連箏恨不能自戳雙目。

這玩意自己偷偷躲起來看就罷了,還非得讓她念出來!這是人幹的事麽?!

小石妖連連哀求,少宗主騎虎難下,只能認命。

“那書生將小姐倒撅在席上,掏出……”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開始胡編亂造:“掏出貼狗皮膏藥,摔打在小姐肩頭,大掌熨貼,柔柔化開……”

小石妖恍然大悟,“原來是,大夫!”給小姐治病呢!

赫連箏:“正是。”

她繼續讀:“小姐道:‘慢些,好不疼。’書生……不是,大夫說,良藥苦口利於病啊——”

於是好好的《狐魅夜話》,硬生生被赫連箏說成神醫懸壺濟世的一段傳奇佳話。

石妖細細聽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好像跟她一開始看的那個故事不一樣了。

可哪裏不一樣,她也沒有證據,畢竟她不識字。

話本念完,小石妖總結:“無趣。”

赫連箏心裏已經把玄霄劈成了一百零八塊。

翌日,天明雨停。

赫連箏一夜未眠,只要閉上眼睛,就滿腦子都是畫面,時而是狐妖,時而是大夫,走馬燈似來回閃現。

沒有法子,赫連箏只能強迫自己燈下盯著《清靜經》洗眼睛,就這樣一直熬到天亮,她起身去後山練劍,才把腦子裏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甩幹凈。

赫連箏沐浴完返回石洞,小石妖還睡著,肥肥睡在她腳邊,棉被下露出一截帶卷毛的小豬尾巴。

這只小獸倒是格外親近她。

傳聞當康有上古神獸的血脈,是何血脈因時間太過久遠已經不得而知,不過既然有這樣的說法,必然不是空穴來風。

當康血脈存疑,山門前的照心石來歷可是十分清楚的,混沌靈氣世間雖所存不多,但可以肯定,都源自上古時期。

石妖能煉化混沌靈氣,明明性格惡劣,當康還願意同她親近,是否說明她的真身也是來自上古呢?

上古蠻荒,現今所存古籍不多,不過總得翻翻找找,萬一能找到線索呢,也能對她多幾分了解。

正好今天不用去外門授課,赫連箏打算藏書閣走一趟,不過在此之前,她還有件事要做。

小竹居外,玄霄請了幾位戊定門的弟子來幫忙蓋房子,剛把圖紙翻出來給他們看,見赫連箏不遠不近站著沖他招手。

“玄霄,你快過來。”

“少主,你來啦!”

玄霄放下手裏的活計跑過去,赫連箏活動活動手腕,待他站定,揚手就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

玄霄捂著臉,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少主,為什麽打我!”

赫連箏懷裏摸出小石妖昨夜給她看的話本,用力摔在他腦袋上,“問我為什麽打你,都是你幹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