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3/3頁)

賀礪雙手搭在膝上,思慮著道:“現如今,南衙北司實力相當難分勝負,我身份又敏感,無論與哪一方勢力聯姻,都等於給另一方增添一個拿捏我的籌碼。我能保證自己不會行差踏錯,卻保證不了旁人。嶽家的勢力並非是我現在所亟需的,我也不想被姻親連累,況且就我看來,朝中現在有些人立場還不甚明確,若是娶錯了人,到時候事與願違,貽笑大方不說,還會誤事。所以我的想法是,不忙著成親,先做事。”

太後目光一凜,瞬間警惕起來:“朝中有些人立場不明?你是指誰?”

“……太後,太後!”這時內侍魚有淼氣喘籲籲連滾帶爬地從殿門外進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滿頭大汗地稟道:“太後娘娘,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他、他出事了!”

太後面色大變,騰的一聲就從坐床上下來了,魚有淼膝行上去替她將繡鞋穿上。

賀礪起身。

太後擡步就往外走,魚有淼爬起來跟上,汗都顧不上擦一把,小聲匯報東宮剛傳來的消息。

“奉茶的內侍說童相公要嘗殿下的小硯春,殿下就與他換了茶喝,喝了沒兩口就吐了血……尚藥局奉禦與直長都趕過去了……”

東宮就在太極宮之側,太後與賀礪趕到時,皇帝已經在了。

“彘奴,我的小彘奴。”太後直接來到李瑕的床邊,在床沿上坐下,伸手摸摸他蒼白的臉,又握住他的手,心疼得發髻上金釵流蘇都在微微發顫。

八年前她這個皇後被廢,太子被貶時,李瑕才四歲。冬天,他病得七葷八素,他爺娘就沒帶他去封地,而是把他留給了她這個當祖母的照顧。

他是跟著太後在冷宮中長大的,小小年紀受盡苦楚,就連臉上那道疤,都是為給太後擋刺客留下的。

這祖孫倆相依為命的情分,不是一般的祖母嫡孫可比。

“母親請勿擔心,奉禦已給彘奴診了脈,也灌水催吐過,說彘奴喝茶少,中毒不深,不會有性命之憂,服兩貼藥將毒物排出便可無礙。”皇帝在一旁輕聲勸慰道。

太後稍稍放下心來,隨即又是大怒,斥跪了滿屋的東宮官吏侍從道:“毒i藥竟會出現在東宮,出現在太子的案上,你們都是怎麽當的差?給哀家徹查,查不清楚,你們統統掉腦袋!”

賀礪離開東宮時,滿目都是東宮左右衛率四處抓人的場景,沒見著童廉,聽說已經先一步被送去大理寺了。

他悠悠然策馬回了衛國公府,來到外書房,彩衣在窗前的鸚鵡架子上,見有人進來,便喊道:“娘子回來了,娘子回來了。”

賀礪走到鸚鵡架前,與它大眼瞪小眼,道:“眼瞎呀你。”

彩衣在鸚鵡架上踱來踱去,嘀咕:“怎麽還罵人呢?怎麽還罵人?你有沒有教養?掌嘴,掌嘴!”

“閉嘴!”

“就不,我就不。”

“你還學會頂嘴了?”

“就頂嘴,就頂嘴,臨鋒哥哥是個大壞蛋,氣死我了嗚嗚嗚……”鸚鵡學孟允棠學得惟妙惟肖。

賀礪默了一瞬,轉身走到書案後坐下,一本正經地攤開書卷,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知道強扭的瓜不甜,決定放下也只用了一瞬間,但要真正做到,卻不知還需要多長時間。

鸚鵡還在那兒嘮嘮叨叨,除了聲音不像,說話的內容與語氣都仿佛第二個孟允棠。

“來人。”他向門外喚道。

侍女聞聲進來。

“將鸚鵡送去給鹿司戈。”

侍女領命,小心地摘下鸚鵡架子,拎著走了。

次日一早,街鼓方響坊門剛開,大理寺少卿裴丁帶著大隊官差來到衛國公府前,請衛國公賀礪跟他回大理寺就太子中毒一案配合調查。

大理寺坐落在長安西北的義寧坊,從崇仁坊到義寧坊,橫穿大半座長安城,是故不到半日,衛國公賀礪因涉嫌謀害太子而下獄的消息便傳遍了長安的大街小巷。

周氏從下人口中聽到這個消息時,驚愣了片刻,想起這幾日都沒出門的孟允棠,叮囑:“傳我的話,任何人在大娘子面前都不得提到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