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教育家

上一次他以痛苦和絕望換取權柄,最終在所有抗爭者的掩護下殺穿了戰場。

他贏得了最後的王座,卻是以一切為代價。

這次他不僅想贏,更想贏得幹脆利落,以HE代替BE。

但這絕非一人之力所能辦到,他需要很多助力。

比如事關人類命運的EVA,比如能夠阻斷尼伯龍根回歸塵世的大型煉金法陣,更需要完整的龍王級戰力去和那些暗面君主對子,替他清掃出一座幹凈的戰場,以此進行至尊間的戰鬥。

敵人帶著千軍萬馬而來,他的身邊也將站滿友人與同行者。

而這也意味著……他需要提前獲得很多人的認可。

這其中最重要的莫過於校長。

秘黨之所以像多米諾骨牌一般迅速倒塌,成為加圖索家族的一言堂,最早可以追溯到昂熱校長的重傷倒下。

校長就是敵人推倒的第一塊骨牌。

“校長。”路明非摘下墨鏡,沙啞的聲音打斷了昂熱的授課,“您清楚上個世紀的二戰嗎?”

昂熱單手握住方向盤,微笑道:“我和漢高就是在二戰時期認識的,46年我更是以占領軍的身份抵達日本。”

“那您聽說過伊田助男這個名字嗎?”路明非小心翼翼道。

“伊田助男?沒有,怎麽了,你認識他,在找他?”昂熱愣道。

“不不不……這位已經犧牲了!”路明非連忙擺手,繼續說道,“他在上大學的時候接觸了馬克主義,後來更加入了日本共黨,但隨著戰爭爆發,他還是被派去了前線。”

“他死前最後一個任務是將一車彈藥物資運往前線,但他悄然離開了運輸隊,帶著一車物資停在一座隱蔽的樹林中。”

“等掃蕩戰場的中國軍人發現他時,他已經自殺了,只留下一封遺書,信上說他看到了我軍的抗戰傳單,祝神聖的共主義事業早日成功……”

昂熱放下雪茄,若有所思道:“這說明思想是能跨越民族、國界的。”

“對啊,所以校長……”路明非一字一頓,“連當年的日本都能誕生這樣的反法西斯戰士,那龍族和人類,是否存在共存的可能性?”

瑪莎拉蒂爬上高橋,越過街道,穿過林蔭與歐式建築投影的間隙。

斑駁的光影明暗不定的在他們的臉上掠過。

一如路明非的心情。

昂熱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的表情就像是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晦暗著。

他有些無法理解明非思維的跨越性,但這個問題委實觸及到了他的心弦。

兩個人就這麽長此以往的沉默、拉鋸著。

在漫長的沉默中,路明非的心逐漸猶如血色殘陽般墜向海面之下,跌落深海。

昂熱吐出一口煙霧,淡淡道:

“這兩個例子不能等同而論。神之所以不可能和人類共存,是因為神不願意走下神座,舍棄權與力。走下神座,他就再也沒資格稱神。”

“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將所有龍王關在他們的神殿中,然後在每個神殿中放一枚核彈,同時引爆,我將坐在那根釘死白王的銅柱上目送龍族的覆滅,那一天大火會像雨水一樣落下,想想就很美。”

“你們親愛的副校長稱我為送葬人,按照我的邏輯,所有龍類都是我們的敵人。我和龍族之間只能活一個,要麽他們死,要麽我死,簡單而粗暴。”

“你問我龍族與人類能否共存……那麽我現在的答案是不能。”

路明非安靜地聆聽著,心漸漸跌落谷底。

“但是……”昂熱話鋒陡然一轉,轉頭看向路明非,微笑道,“還記得之前我是怎麽評價弗羅斯特的嗎?”

“……很激進,不懂變通?”

昂熱打了個響指:

“記得很清楚!那家夥很討厭,我可不想步他後塵,成為別人眼中頑固的死老頭,所以我覺得自己需要懂得變通。”

“這世界上我可以不寬恕任何人,但有一類人除外,那就是我的學生!”

“我是一名教育家,我的操守告訴我要對學生們心懷耐心與寬容,我可以原諒他們自己無法決定的事情,比如天賦,比如出身……”

“但有個前提,他們必須要做好自己能決定的事情,恰如行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老男人的嗓音低沉而嘶啞,帶著肅穆與莊重。

路明非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好像在微光在其中閃爍。

他側過頭,目光看向窗外空曠的街道,林蔭小道在眼前一閃而過,那些斑駁的光影在他眼瞳中掠過。

校長這算是變相表示願意支持他了吧?

昂熱看了眼在那發呆的路明非,沒來由的想起了那幅被他燒掉的畫。

那幅……路明非參加3E考試時隨試卷一同上交的畫。

畫上一大一小兩個男孩坐在窗台上,綠色的藤蔓垂下,四只腳晃悠在窗外,他們並肩眺望著遠處的高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