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來接你回去”

高速公路邊緣。

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雨後的夜空是深邃的藍,似乎沖刷去了汙垢,滿天繁星交織。

路明非蹲在師兄旁邊,下意識就伸手進口袋想抽只事後煙,讓復雜的心情隨著縷縷煙氣一同吐出。

當他掏了個空,才想起來現在不是上一世了。

上一世他眼睜睜看著身邊僅有的朋友們接連離去,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以煙酒麻痹自我,直至再無可退時才拔刀怒吼。

可到了這時還有什麽用呢?

他茫然四顧,卻早已孑然一身,只能走遍全世界搜尋友人們留下的最後痕跡,為他們收斂屍骨,然後奔赴最後的戰場。

即使勝到最後,贏了全世界,可至高的王座上只有弟弟與他緊緊相擁,此外只剩腳下冰冷而殘破的世界。

真是孤獨啊。

路明非忽然冷的打了個哆嗦,連忙起身鉆進車內,把自己的行囊打開,取出一套衣物換上。

龍化代價的就和綠巨人變身一樣,可惜他沒綠巨人的短褲,只能乖乖回車換身衣服。

重新換了身衣服,路明非又扒了師兄的行李箱,從裏面找出毛巾和一套衣服,為師兄簡單擦拭了身子,幫他也換了身衣服,再扶著師兄坐到了副駕駛位上。

他看了看時間,晚上十點半,還有一個半小時飛機就要起飛了。

再晚些趕不上今晚飛機,師兄豈不是要和小師妹擦肩而過了?

豈可修!

這一刻。

路·媒婆·明非下線!

路·車王·明非上線!

他幫師兄固定好安全帶,殺氣騰騰,一腳油門下去,汽車引擎轟然發動,師兄家的保時捷化作一道暗藍色閃電飛馳在高速路上。

沖!

這次他們什麽都可以錯過、放手,唯獨不能與愛的人擦肩而過!

……

……

“今日的佩刀是崛川國廣,”男孩把太刀插入君主腰間,“助殿下的武威。”

他站起身來,踮腳伸手撫摸君主的頭頂。

這是莫大的僭越,但君主只是靜靜地端坐著,瞳孔空洞,因為他早已死了。

只剩下一具蒼紅色骨骸,披掛著甲胄。巨大的翼骨屏風般收攏在背後,骨骼的質感像是被烈火反復煆燒過的紅銅,即便只剩枯骨他仍舊是那麽莊嚴,可以想象他活著的時候是何等君臨天下。

“真悲哀啊諾頓,”男孩凝視著骷髏,“看看你現在這樣,原來無論曾是神或皇帝,死了就跟一件玩具沒區別。”

青銅與火之王——諾頓。

生前這位龍王能用名為“燭龍”的究極言靈把世界化為赤炎垣獄,死後遺骸卻淪為供人取樂的道具。

窗外一陣風吹過,天迅速地陰了,細雨落了下來,落花在雨中盤旋。

小魔鬼的眉眼中透著隱隱的哀傷,讓人想到川端康成那篇“伊豆的舞女”。踩著高齒木屐的學生君在細雨的山谷中獨行,和年輕的流浪舞女相遇,她只有十四歲,卻梳著古老的頭髻吾著古艷的妝。男孩女孩的眉目間傳遞著隱約的情愫和悲傷,因為從相遇的刹那開始,離別也已經開始。

他看著眼前再也說不了話的同胞,心中不禁湧出了兔死狐悲之感,偷摸摸用手抹過眼角,洋蔥汁刺激下淚腺迅速奔湧出淚花。

他學著哥哥的模樣目露慈悲,輕撫著骸骨冰冷的面頰,眼含淚光,發出悠長的嘆息。

然後咯咯笑出了聲。

他身子往後栽倒,躺在了地上,雙手捂著肚子笑著打滾,似乎想到了什麽極度好笑的事情。

邊上正襟危坐在餐桌的兩個女人看傻了眼,面面相覷。

明明先前還身周洋溢著哀傷如海的氣息,可這一刻他卻笑得肚子疼,眼角還泛著淚光,邊笑邊哭,活脫脫一個精神不正常的瘋子……

老板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正常!

可作為打工人的她們不敢流露於言表,只能眼觀鼻,口觀心,當做什麽也沒看到。

電視劇裏boss身邊的小弟之所以被滅口,通常就是因為在boss身邊呆久了,知道太多有關boss的囧事,實在留你不得。

“姑娘們來啦,好久不見呀!”老板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孩子氣的臉上還帶著純真的笑容,“你們還是那麽漂亮,腿還是那麽長,真是賞心悅目!”

老板由衷地誇贊,目光在姑娘們纖細修長的大白腿上掠過,蹦蹦跳跳地坐到了餐桌前。

酒德麻衣下意識縮了縮腿,倒不是因為老板的目光。

老板的目光並不帶一絲猥褻或貪欲,只是純粹對美好事物的欣賞,但酒德麻衣有時候會覺得老板看她的眼神,就像宅男看著自己精心收藏的手辦,滿滿的自豪與滿足。

這很符合這個男人,他就是一個至強至暴的宅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