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這個問題, 孟元元從收到穆課安的信時,就一直惦記到現在。
穆課安腳步一頓,手裏從腰上一扯, 懸在腰封上的配飾便被拽了下來,往孟元元面前一送:“記著這個罷?”
他掌心裏躺著一枚紫檀木祥雲紋腰佩, 底下墜著一條暗褐色的穗子,中間穿著兩枚七彩琉璃珠,很是精致。
孟元元接過來,這腰佩顯然是佩戴了許多年, 木紋清晰雅致,磨出了不一樣的瑩潤光澤:“記得, 是當初我爹給你和大哥、郜家兄長的。”
她當然不會忘記,很多年前, 孟襄自南洋回來, 帶回一塊珍貴的小葉紫檀木料。當時主木給母親做了一架古琴, 剩下的木料,孟襄找了一位雕刻名家,給雕了三塊腰佩掛飾。分別給了孟修筠,穆課安和郜英彥。腰佩後面, 刻著他們名字的最後一個字。
當時她還鬧小脾氣自己沒有,母親哄她, 說那把古琴以後就是她的。
穆課安嗯了聲, 頓了一頓道:“年前我從紅河縣回來, 正好一條船在碼頭,我帶著弟兄按例巡查。無意間在船上撿到了一塊紫檀腰佩, 後面刻著一個‘筠’字。”
孟元元手裏一緊,堅硬的腰佩硌著指間發疼:“筠?是大哥?”
“不知道, ”穆課安搖頭,這三枚腰佩紋路不一,但是背後的字清楚明白,“我去船上找遍了,沒有大哥。而且那船是來自真臘的蕃商,來大渝做買賣,海上繞了遠路,年底這才過來。”
兩人站在街邊,行人陸續走過。
孟元元久久回神,眉間蹙起幾分:“真臘蕃商?”
事情雖不清晰,但也有跡可循。怪就怪在,時隔多年,孟修筠的腰佩出現,而且正好到了穆課安手裏。這是不是說明,父親和大哥在真臘?
穆課安對這件事也有很多的疑惑,自從撿到腰佩,他明裏暗裏的查,可是再沒有任何線索,就好像是巧合。可是那腰佩完完整整的,一看便是精心保養著,再者,真臘男子無有佩戴腰佩的習慣。
街上不是說話的地方,兩人簡單說了幾句,孟元元便說去找家客棧住下。
“去家裏罷,在外面住著做什麽?”穆課安道,“我娘也想見你。”
孟元元搖頭,看去不遠處一間客棧:“等安頓下,我就是探望伯母。只是我想住在客棧,一些事情做起來方便。”
大正月的,不好去麻煩穆家。此番回來,自己和孟家那些人免不了撕破臉皮,別牽扯上穆家才好,穆課安如今在市舶司當值,別因她而得罪人。
見她堅持,穆課安也不好說什麽,便就幫著她把東西送進了客棧。
客棧裏的人不算多,孟元元要了一間二層的房間,安靜且幹凈。現在安頓下來,下一步就是回家,她並不想在客棧中久住。
既然大哥的事暫時沒有線索,她決定先做眼前的事。等穆課安走後,就拿出賀勘給她的那本冊子。
坐在窗前,翻來冊子便見著上頭熟悉的字跡,如他的人,端正挺拔。他應該是很清楚她此番回來做什麽,幫著記了好多。
孟家宅子裏現在住了二叔和三叔,兩家人,占著旁人的屋宅這麽些年,就真的不會覺得不安嗎?
。
京城。
已經快出正月,然而這裏依舊清寒,倒是街上十分熱鬧。
賀勘進京已有幾日,大多時候便是留在屋中溫書,簡單而平靜。休憩地時候,喜歡拿著自己的荷包來看,每每便會勾了唇角。
這日,家中來了一位客人,便是幫他置辦下此處院子的祁肇。
作為京城數得上的貴公子,祁肇總是打扮得光鮮,一張俊臉不知惹了多少禍端。
此時,人正悠閑的走進賀勘書房,大冷天的,手中轉著一把折扇。
“賀兄,”祁肇進來,便徑直走向靠左的書案,“進京來只悶在房中讀書,有何樂趣?”
賀勘放下書,從書案後站起,言語中幾分客氣:“祁小侯爺今番有空來?請坐。”
兩人在洛州算有過交集,進京來之後,也有過一次走動,是感謝祁肇的幫忙。
不管如何,在將來,賀勘會和各色的人打交道,要做的就是用對方法。比如眼前這位寧周侯府的小侯爺,只要不是兩人徹底相對立,倒也可以一起坐下,心平氣和喝茶。
畢竟,說不準兩月後,兩人便是同僚呢?
祁肇並不客氣,撩袍坐下,看去院中:“似乎小了些,地角也偏,我過來還真是費事的很。”
是一處兩進的院子,自然比不得侯府和賀宅那樣的規模。
“尚可,”賀勘後面坐下,從茶盤上取了兩只瓷盞,分置於兩人面前,“待拙荊入京,我二人住也還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