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賞罰

五月初六。

敘州城內大擺慶功宴。

汪大頭如今已被升為都頭,又領了三十貫的賞錢,高興得渾然忘了身上的傷勢。

但與劉金鎖對飲之後,汪大頭卻又轉而開始羨慕起慶符軍來,懷裏揣的賞錢也不那麽讓人興奮了。

“哥哥你是說,慶符軍每次放餉都是實打實的?”

“都說了,莫叫我‘哥哥’,我才二十六,比你還少兩歲。”

汪大頭愣愣看著劉金鎖,道:“哥哥騙我吧?”

“騙你?”劉金鎖眼一瞪,道:“騙你做甚?你自去問問我弟兄們,還有楊奔、宋禾、俞田他們,哪次不是足額發的。”

汪大頭也沒工夫解釋其實他問的是劉金鎖在年紀上騙人,湊近了,問道:“李知縣立了不少戰功了吧?怎還是知縣?”

“不然咧?我家知縣立功太快了啊!消息送到行在,一來一回不得幾個月。官家才給知縣定好一個職位,再一看,咦,又立功了,又得換一個官位……官家也不容易啊。”

汪大頭聽了,只覺十分有道理。

一時也不知再說什麽。

整場慶功宴,他便傻愣愣地坐在那聽劉金鎖說啊說,什麽北面為諜,什麽面見官家,什麽斬殺兀良合台。

“說來,抗蒙這些年,我們這邊死的,蒙韃那邊死的,大將多了去了,兀良合台還真不算什麽,那個什麽蒙古的王,叫什麽蘿蔔幹的,也是我家知縣殺的……”

“李知縣要是能統領潼川府路就好了。”汪大頭下意識應道。

他自己也意識到不對,轉念一想,認為要是易將軍為帥、李知縣為副帥,這仗打起來又能贏,日子也好過。

想著這些,汪大頭卻沒意識到周圍已坐了一群兵士,都在聽劉金鎖說故事。

這些軍漢喝了些酒,個個都有些上頭。

再加上懷裏還揣著賞錢,一股意氣上來,紛紛喝道:“對!該推李知縣主鎮敘瀘!”

“張都統之後,正該由李知縣繼任!”

“我們這些個糙漢說的哪算,該由朝廷任命……”

“再任個不會打仗的來怎辦?”

“問問朝廷,為何還不給李知縣升官?!那麽多蒙韃白死了不成?!”

“……”

汪大頭酒氣上來,想到要是再被調回神臂城打憋屈戰可就壞了,大喊道:“兄弟們!去州署給李知縣討個說法!”

“好!”

若沒人阻攔,這些一時沖動的漢子可能真會去把江春圍起來問個究竟。

好在那邊已有一名瀘州軍統領過來,大喝道:“做什麽?!反了天了不成!汪大頭,你他娘腦袋晃得都要掉下來了,扶好!坐下!”

……

一場小鬧劇就這樣無疾而終,好像諸將士們的願望並不重要一樣。

但十多天後,對李瑕的封賞竟真的到了。

這是對去歲末成都之戰的論功行賞,朝廷的信使在三月底到達了重慶府,因戰亂不敢西向,直到老君山一戰的戰報加急送到重慶,信使才繼續來敘州。

李瑕謀求的官職在丁黨的安排下很順利,官銜升承議郎,知筠連州事。

筠連說是“州”,其實也屬於敘州管轄,以李瑕的理解來說算是“縣級州”,不像敘州是“地級州”。

總之還是升官了。

在李瑕的計劃裏,慶符一個小小縣城,有房言楷主事便可以。他自己到筠連州上任,可以連結昭通。

但眼下的戰事還是稍稍打亂了他的安排。

他於是親筆寫了幾封信,分別給高明月、韓承緒、李墉,對後方之事做了安排。

另外,從重慶府來的除了信使,還有蒲擇之的一個堂侄,名叫“蒲帷”。

蒲帷的父親名叫“蒲元圭”,是蒲擇之的堂弟,如今任大良城守將。

蒲帷未隨父駐守山城,而是一直在族學讀書,後隨在蒲擇之身邊。

“久聞李知州大名,今日終得一見,果然是器宇軒昂……”

蒲帷眉宇間有些憂色,有些潦草地寒暄之後,很快與李瑕說起正事。

“伯父對李知州很親厚,托我帶了句話。”

“蒲兄請講。”

“今歲川蜀局勢會很艱難,伯父是不贊成你調到筠連的。蜀南有長寧軍守衛足矣。”

李瑕問道:“蒲帥之意,還是調我到重慶府。”

“不,伯父說,若非瑜有能耐,可試著調到嘉定府,牽制成都蒙軍。”

“蒲帥只有這一句交代?”

“是啊。”蒲帷有些躊躇,猶豫了一會,還是實話實說,道:“事實上,伯父已不太指揮得了川中兵馬。”

李瑕聞言不由詫異。

他並非沒有預料,在鄂州時,賈似道便說過,朝廷要動蒲擇之。

李瑕回慶符後,借著成親送請柬之際,也將這個消息傳信給蒲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