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整編

慶符縣。

一間小小的一進院子裏,許魁打了一桶水,把水罐裝得滿滿當當,轉過身,又看了看米罐,傻笑了一下。

環顧了廚房一眼,見柴也劈好了,窗子也補好了,他走進堂屋。

他的老娘、渾家正坐在那縫補衣服,兒子正拿著根針在穿線。

這一家子都是話不多的,見許魁進來,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起身看著他。

許魁拿起椅子上的短襖披上,想說些什麽,最後道:“我走了。”

“兒啊,就呆一天?”

“是咧,傍晚就得回營。”

許魁咧開嘴傻笑一聲,他兒子跑上前抱著他的腿,他又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頭。

“這院子小是小了點,但真不錯,炭已經買齊了,回頭把肉腌了,今年能過個好冬。兒子再去掙個好前程來……”

說來說去,他無非只能說這些小事。

到最後,他又把短襖脫下來,遞在渾家手裏。

“你披上,外邊冷。”

“不用,回營了有衣服穿,這會兒太熱。新襖子丟家裏,過年穿。”

許魁轉身往外走去,他家小送到院門,他把門一關把他們攔在院子裏。

“別送了,沒啥好送的……”

小巷那邊有人走了過來。

“嘿,許魁。”

“茅乙兒?你也住這邊。”

“可不是嘛,韓先生給我們找的宅子,可不都在一片。”茅乙兒搓著手,打量了許魁的小院一眼,道:“你殺了四個?”

“巖方溝二個,有一個是老什長砍傷的。城門撿了一個,橫子山一個。”

“嘿,我們差不多。今年能過個好年了。”

許魁“嗯”了一聲,話還是不多。

茅乙兒道:“認得董娃嗎?除了賞錢,縣尉還給他家裏典買了五十畝田。”

“什長家也有,賴九兒不想要田,想換成錢,怕是想拿去賭掉。鮑班頭做主,把什長的渾家和孩子與賴九兒分了家,我早上才去看過。”

“嘖嘖。”茅乙兒搖頭感慨,“好日子過久了,不像我們這些逃難來的。好在我們哥倆也落地生根了。”

“你哪人?”

“興元府。”

“那比我老家利州更北一點,漢中那片吧?早丟了吧?”

茅乙兒道:“可不嗎?從我爹那輩就在逃難,越逃越窮咧。對了,你這次分在哪個班頭手下?”

“姜班頭。”

“當什長了?”

“嗯。”

“我也是什長,在第五隊,班頭還沒定下來。”

許魁道:“我不想分,為啥要分?跟著劉班頭蠻好的。”

“你不明白?”茅乙兒道:“算上養好了的傷兵,我們這一百二十多人是見過血的,當然平分給五個隊,帶新來的人。”

“那我留在劉班頭那也行啊。”

“劉班頭可是最差的,他都沒打過仗。”

“他打過。”許魁道:“他說他殺的蒙人比姜班頭和摟班頭加起來都多。”

“他騙你的。”茅乙兒道:“也不知誰當我的班頭,一般人我可不服……”

兩人隨口說著,回到了符江東岸的營盤。

路上熟人漸漸多起來,都是歸營的同袍,多是穿著嶄新的小襖。

許魁回了新的號舍,兩個伍長都是老卒,還添了幾個新丁。

他還不太會管人,只吩咐新丁老實坐著。

當了什長,許魁才知道了一點要讓新丁學站至少有一點好……好管。

……

次日,校場。

茅乙兒走過自己的隊列,看向一個新來的青年,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說過了。”

“我忘了,你再說一遍。”

“楊奔。”

“笨蛋的笨?”

楊奔眉頭一皺,盯著茅乙兒,問道:“你這麽笨,也能當什長?”

“你什麽意思?!”

“我沒看懂你們這是哪樣兵。”楊奔道,“算鄉勇?弓手?廂兵?”

他竟是上前一步,道:“若為弓手,則只編一級,豈有什長?且慶符縣不過五千戶,該配弓手二十人,為何有五百人之數?

若為鄉勇,該置押官、甲頭、隊長,每隊二十余人,五隊為一甲,甲頭之上為押官;或每十人為一甲,五甲為一隊,四隊為一部,五部為一補,五補為一都社。隊長何在?甲頭何在?

若為廂軍,軍號為何?軍籍屬哪?屬哪左廂右廂?步軍馬軍?哪一軍?哪一指揮?哪一都?廂軍百人為一都,五都為指揮,置指揮使。一都置正、副都頭各一,其下有軍頭、十將、將虞候、承局和押官。十將何在?押官何在?”

茅乙兒已聽懵過去。

楊奔又道:“你這什長是何職?學蒙古兵制?”

“你不要亂說!我們就是簡單的伍長、什長、百長有甚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