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的戰鬥力是個渣。

彭安聽見敲門聲,眼皮直跳。

夜幕收攏明月,大自然藏起所有的光。

門外站著的陸姩特別黑,黑壓壓,黑沉沉,黑漆漆。地上的影子仿佛承受著不止她一個人的重量,另有巨大的千斤墜。

她的聲音甜滋滋的:“還沒睡吧,你這幾天忙壞了,我切了水果,給你滋潤滋潤。”

“謝謝陸小姐。”他要去接水果盤。

她不松手。

這架勢是來者不善。彭安訕訕地笑:“陸小姐,這麽晚了,孤男寡女的,不大方便。”

“我和你孤男寡女這麽久了,你怎麽還是害羞的性子。”陸姩的臉上浮出亮色,笑盈盈了。

氣壓強大的黑影瞬間消散。

“你我是尚未婚配的人,男女授受不親。”說著,彭安和她拉開兩米距離。

“你不說,我不說,有誰知道我們多親近。”她不饒人,“再說了,我只是給你送水果,你不要隨意汙蔑。”

“我不敢,不敢。”

“還不讓開?”

彭安靜了幾秒,退到旁邊,眼睜睜看著她入侵了他的領域。

她和他擦肩而過。

他聞到了……

她以前很講究,有西洋香水,有中式香囊,譬如清新淡雅的茉莉香,譬如感性誘惑的紅玫瑰。她去東五山以後變得幹幹凈凈,所有的味道都集中成一個,名叫陸姩。從發絲到身體。

不知浸到什麽東西裏了,才修煉出這樣攝人心魄的妖氣。

陸姩不把自己當客人,放下果盤,坐下來,拿起一塊橙子。

果肉鮮艷,橙香淡淡。

她咬兩口:“嗯,又香又甜,人都舒暢了。”

彭安卻不舒暢。橙子片的邊緣鋒利整齊,余有刀鋒,這似乎暗示了今晚不是平靜之夜。

看他局促不安,陸姩招呼說:“坐,你站著做什麽?”

站著才能跑得快。彭安溫和一笑:“沒事,我不累。”

陸姩歪了歪頭:“哎呀。”她迅速過來,堵住門。

他錯過了逃跑機會。

她擡起手給他整理衣領,動作嫻熟得仿佛是老夫老妻。

彭安咳嗽一下。

她一手隔空丈量他的肩膀:“我發現你肩寬腰窄,不是我想象中那麽瘦弱。”

他幹笑:“我接二連三遇到襲擊,練過一段時間,以後遇到意外能跑得快些了。”

“哦,練過多久啊?”她拽住了他的領帶。

只是拽領帶,彭安告訴自己,忍了。“剛練不久。”他目不斜視,望著她身後的那一面白墻。

她輕輕卷起領帶,一點一點地向上纏。

他不得不低下頭。

深藍的領帶宛如一條柔軟的蛇,纏住她纖細的玉指。

她吐氣如蘭:“我和你已經孤男寡女好幾天了。”

彭安不得不推開她:“陸小姐,你身邊有很優秀的男人。”

“哦?”她笑著問,“比如呢?”

“比如。”彭安停了一下才說出口,“張巡捕。”

“他是巡捕,我是犯人。”

“你是自由身了。東五山被毀,陸小姐的罪行已經贖罪完畢。”

“張巡捕回上海去了。”

“等案子了結,你也要回上海吧?”

“萬一警方破不了案,又或者我被鷹記追殺,誰知道能不能見到以後的太陽。”

“只要我在,一定護陸小姐周全。”

“是啊,我初來乍到,除了那間客棧,再也不知其他地方。我孤零零的,只能靠你啊。”陸姩一手攀上彭安的肩,手指敲著他。

他後退。可是領帶在她的手上,他再退,倒像是拉著她過來了。退著退著,他的膝蓋窩抵上了床。

他有點想不起自己為什麽在她面前樹立了這般孱弱的形象,而且至今都沒有被拆穿。不被拆穿,他就非得套在弱不禁風的龜殼裏。

明明他和她是沒有關系的兩個人。

彭安說:“時間不早了,陸小姐,早點休息吧。”

“你平時忙著工作,夜裏不寂寞嗎?”

“不。”彭安希望自己這輩子就這麽寂寞下去。

“死鴨子嘴硬。”拋開陳展星的這一層關系,陸姩很喜歡逗弄彭安。見到他手足無措、尷尬不已的樣子,她忍不住想笑,仿佛她是強搶良家少年的惡霸。他躲躲閃閃,畏畏縮縮。

這麽可愛的人……

卻是假的。虛偽!

她推了他一下。

他直接倒在床上。

她居高臨下俯視,說:“我發現一件事。”

“什麽?”如果她撲過來,他真的會殺死她,他已經忍了她很久。就連陳展星都不與他這般接近。

“你是不是從小到大都和小媳婦一樣?”

他是小媳婦,她不就成了大丈夫?“我不跟女人玩。”他緊咬牙關。

“長這麽大都不跟女人玩?跟著衣冠禽獸混,自己卻跟白蓮花似的,難能可貴了。”陸姩不知是褒還是貶,“只被我一個人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