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個連東五山都困不住的女人,如何才能不有趣?

孔凈遠自始至終沒有掀開雨帽,無人發現他的青筋跳得比彭安的還厲害,他只用一雙黑得深沉的眼睛盯著陸姩。

陸姩見到彭安的耳朵漫上紅暈,又拽了兩下才松手:“乖,我不會委屈了你。”

“不委屈。”彭安從牙縫裏擠出聲音。哪天這個女人真的惹怒了他,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火苗發出“噼啪”的聲音。

孔凈遠說:“各位,我的父母還在家等我,我要先回去,免得他們擔心。你們留在這裏避雨吧。”

陸姩狀似關心:“外面這麽大雨,你現在就要走嗎?”

“我有雨衣,我還有傘。”孔凈遠嘴角含笑,眼睛深得像無底洞,“我先走了。”

張均能兩步到了門邊:“孔先生,我們剛剛過來的時候,山路有泥沙傾瀉,無論你要回去或者上山,都要三思而後行。”

孔凈遠要去推門。

張均能索性站到中間,擋住兩扇門板。

孔凈遠眨眨眼,露出幾分疑惑的無辜樣:“長官。”

張均能:“你既然叫我一聲長官,我就不能讓你出去冒險。”

孔凈遠笑起來,又露出一口白牙:“不要說是下雨,就算是黑燈瞎火的時候,我都在這條山路上來回無數次。”

陸姩:“孔先生雖然喜歡大自然,但暴雨之下很是冒險。”

孔凈遠沒有再發表關於暴雨的論調,他拿起傘。

張均能:“行人淌水比較危險,要不,跟我們一起坐車回去?”

孔凈遠搖頭:“長官,山路狹窄,有一回大雨傾盆,一輛車為了躲避地上的泥沙,半邊輪子卡到路邊,翻車下山。天色越來越暗了,我勸各位還是不要夜路行車。”

張均能半步不移。

孔凈遠出不去:“雨是不是小一點了?我想早點回家。”

張均能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

孔凈遠問:“長官,你怎麽就在這裏攔著我呢?”

張均能:“我擔心你走夜路不安全。”

“其實張巡捕還有另一層擔心。”陸姩面有憂色,“先生你也聽過雨夜案吧,對方是嗜血狂魔,見人就殺。”

孔凈遠:“我聽說過,只是之前的案子似乎是在城裏?我家離這裏不遠。”

張均能:“我還是不放心,我送你回去吧。”

孔凈遠點了頭:“好啊。長官,只是麻煩你多跑一趟。”

門板被關上。

山洞裏只剩下兩個人,彭安立即躲到角落。

陸姩搬起矮凳子,向他走去。

彭安咳得臉都漲紅:“陸小姐,你不要過來。”

她差點笑出聲:“我就是過來,你又能怎麽樣?”柴火照出她又高又大的影子,而角落裏那一朵,因為離柴火較遠,人影模模糊糊。

凹凸不平的石壁咯著彭安的背,他是無路可退了。

怎麽看,都像是一方惡霸逼良為娼。

陸姩把矮凳子放下:“你說你,半個殘廢,跑出來做什麽?”

“那個人可能是……雨夜……”彭安說,“我沒有見到兇手的長相,但賣魚餅的這件雨衣和兇手的一模一樣。”

“你當初遇上他,結果呢,大半個月昏迷不醒。”陸姩指指矮凳子,“坐著。”

彭安縮著肩膀:“你坐吧。”

“我說,坐著。”她用命令的口吻說。

他連忙坐下來。

陸姩訓話:“捉拿犯人是巡捕的事,就算你是熱心市民,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張巡捕追著他而去,也許半路發現他的破綻,直接拿下。”

話不能說得太滿。

張均能很快回來,但他只有一個人。

陸姩問:“孔凈遠呢?”

“跑了。”張均能沉著臉,“他對這裏的地形非常熟悉,在一個大石頭邊上轉了個彎,居然不見了。”

陸姩問:“他真的是兇手?”

“我當巡捕多年,總有一些別人覺得不可思議,連我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的嫌疑犯直覺。”當初抓捕陸姩,張均能就是憑第一直覺判斷她是兇手。“尤其在我見到這個孔凈遠之後,我的直覺更加強烈。但要我拿出證據,也就是他的穿著和雨夜按兇手一樣,而且他恰巧出現在暴雨中,這些猜測了。”

陸姩:“他這樣走了,是不是要去別處作案?”

“他今天的目標是你。至於有沒有其他候補人選,暫且不知。巡捕房已經安排人手,在大街小巷巡查。希望這一次兇手沒有那麽容易得逞。”張均能說,“彭先生,陸小姐,不如你們在這裏歇息,我要趕回去。”

“一起走吧。”彭安說,“天色已經晚了,坐車回城更快。”

張均能:“那我們一起回去。”

這可真的是雨夜了,四周只有雨水聲響,張均能手持一根柴火,照亮前路。

好不容易原路返回草屋邊上,三人的褲腿濕噠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