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3頁)
“陳先生,我還沒吃午飯,不介意吧?”張均能面前有一大碗香氣騰騰的湯面。
陳展星在對面坐下:“我不介意。我們能有安定的生活,全虧了張巡捕這樣的人。”
張均能拿起筷子,挑起面條:“陳先生,我就直說了,我們收到消息,陳先生去年和魏先生一起去了戲院。”
“哦?”陳展星眯起眼睛,“我和他一起去過很多地方,可能不止戲院。”
“我在調查一樁發生在戲院的案子,事關陸小姐。”
陳展星眉峰不動:“哦?”
“她報警,她的男朋友死在那個戲院,她指認魏先生等人。”
陳展星笑:“等人,應該不包括我吧?”
張均能:“陳先生覺得呢?”
陳展星:“陸小姐指認我了嗎?”
張均能:“不便透露。”
陳展星點頭:“如果陸小姐不指認,我就不認。”
張均能聽出什麽:“如果陸小姐指認呢?”
陳展星:“那就要聽她的指認,我再決定。”
“陳先生拿法律當玩笑。”
“大上海的法律,不就是玩笑嗎?”陳展星站起來,“張巡捕,有證據再來找我。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
過了一個月,張均能再見陸姩。這次,他告訴她案件的進展:“魏飛滔死了。”
陸姩的臉色蒼白,眉眼卻笑盈盈:“謝謝。”
張均能:“我抓了他,但是證據不足。他又出去了。”
陸姩擡頭。
張均能:“他走私鎢砂,和日本人做買賣。但是其中的五百噸鎢砂已被丹麥洋行保管。交易無效,魏飛滔被日本人殺了。”
“謝謝你。”陸姩真心地說。他是巡捕,本不該向一個犯人透露案情。
“我很抱歉。”最終,魏飛滔不是被繩之以法。
陸姩:“我相信,張巡捕已經盡力了。”
“我這次來。”張均能頓一下,“田仲,你來說。”
“嗯。”田仲露齒一笑,黑臉襯得牙齒更白,“我們現在要討論的是呂愷、彭箴的案件。”
“好的。”陸姩跟著笑。大仇已報,她沒有遺憾了。她的目光看向那盞黯淡白燈,似乎見到了男朋友向她伸手。就是不知道世上是否有天堂或者地獄。他良善,肯定上了天堂。她鮮血淋漓,只能跌落地獄。
張均能順著她的目光向上一望,他明白了什麽。“陳力皓的案子由呂巡捕負責。既然沒有新線索,就還是按呂巡捕的結案報告。”
陸姩明白,張均能是放她一馬了。她將二人的事交代完畢,起身向張均能和田仲鞠了一躬:“我有一個請求,能不能麻煩兩位巡捕?”
“你說。”田仲黝黑的臉上又露出了白牙。
“我想見一見彭安。”她死了,後事要處理,想來想去,只有彭安能出面了。
“好。”田仲應了。
張均能低著頭,在她走了之後,才擡眸看她的背影。
田仲嘆了聲:“怪可憐的。”
“我們只能公布真相。於情,情有可原,於法,法不容情。”張均能重復法醫朋友的話,像是在說服自己。
田仲:“她連律師都不請,是一心尋死了。”
聞言,張均能頓住腳步,和小巡捕交代了一聲:“防止她要自殺。”
那名巡捕微微驚訝:“是。”
張均能預計,陸姩的刑期在十年到十五年之間。他一直想和她說一句:洗心革面。
可她那麽聰明,他說與不說,她其實都明白的。
*
彭安接到張均能的電話,“嗯嗯”地應了幾聲。
掛上電話,他摘了眼鏡:“那女人不會是想見我最後一面吧。”
“有可能。”這時,陳展星和彭安正在陸姩的房子。她那門鎖,對二人而言形同虛設。
陳展星:“我給她安排了律師,別讓她死了。”
彭安:“留她幹嘛?她滿心要跟男朋友團聚,成全她吧。”
陳展星:“真的?”
彭安:“假的。我去一趟,能救一命是一命,雖然她也是死不足惜。”
陳展星:“對了,彭安。”
彭安:“嗯?”
陳展星:“魏飛滔的死,有你的份嗎?”
彭安事不關己:“沒有。”
陳展星冷笑:“借刀殺人這一招,你用得最靈。”
彭安不吭聲。
陳展星又說:“聽張巡捕說,魏飛滔還把我供出來了。”
“是嗎?他膽子這麽大。”彭安眨眨眼,“你怎麽辦?”
陳展星:“既來之,則安之。”
*
彭安進了巡捕房。
陸姩出來時,笑著坐下:“彭先生,我有一件事拜托你。”
“聽起來就不是好事。”彭安擡頭望她。
她瘦了,面色也差。但笑起來的時候,他覺得和以前一樣。
“房子鑰匙放在門下左邊往裏兩公分的位置,我的錢都整理放抽屜了,麻煩你幫我安排後事,我的要求不多,把我葬在男朋友的旁邊。抽屜裏有張紙,上面是他的墳墓地址。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