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薛檀聽見父皇來了的時候已經躺下了,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

他聽了姜肆的話,覺得自己要和父皇打好關系,父子之間本沒有隔夜仇,緩和一點最好……“哎!”

他正給自己做心裏建設呢,心裏都已經打定主意了,結果就看見他父皇前腳剛踏進門,突然一個側身,然後就和瘋了一樣跑出去,身後跟著的侍從們差點被撞得人仰馬翻。

薛檀:“……”

他看了一眼梁安,結果發現梁安臉上是同款懵逼。

但是梁安反應迅速,很快跟了出去。

結果他剛出門,就看見薛準一臉茫然,又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殿外的空地上。

“陛下?”梁安伸手扶住他,“您怎麽了?”

一股沉沉的力道壓在梁安身上,差點把兩個人都給帶摔倒。

薛準說:“我看見她了。”

梁安疑惑:“看見誰?”他是真不懂,太子宮裏安排進來的人幾乎都是他熟知的,以前陛下也來過太子宮,可從來沒有這樣的反應。

薛準張嘴想說話,卻發現自己忽然發不出聲音了,喉嚨和鼻子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捂住了,酸澀從臉上湧起,慢慢鋪到了眼睛裏,前方只有模糊的一片。

“姜……”半晌,才憋出了一個音節。

只有一個字,梁安卻瞬間體會到了他的意思——這麽多年過去了,這個名字,幾乎已經是整個宮裏的禁忌,人人都不敢提,卻又人人都記在心裏。

他微微用力扶住薛準,低聲說:“陛下,您糊塗了?皇後娘娘已經沒了二十年了。”

甭說是二十年,就是十年,也夠屍體腐爛成泥了。

“是麽?”薛準又仔細看了一眼剛剛姜肆消失的地方,那裏沒有人,興許真的是他看錯了。

梁安勸道:“殿下還病著呢。”瞧剛剛殿下那瞪大了的眼睛,心裏指不定覺得什麽重要的人或事能讓自己親父皇拋下自己呢。

他到現在也沒覺得可能是薛準真看見人了,除非先皇後死而復活。

但那可能嗎?

要真復活,早二十年就該回來了!

可為了安陛下的心,他還是得操心啊!

梁安想了想,說:“興許陛下真是看錯了,這天底下模樣、身段相似的人海了去了,您要是實在不放心,奴才去查一查。”

“不可能!沒人能和她一樣!”

梁安:“……”

他無奈低頭:“是,皇後賢良淑德,是天底下頂頂好的人,所有人都比不上她一根手指頭。”

薛準“嗯”了一聲,擡步重新進了丙殿。

梁安苦著臉,見父子倆聊起來了,悄悄轉了出去,打聽起了東宮的情況。

他聽來聽去,提取到了關鍵信息——東宮先前來了個新的家人子,長得頗為貌美,還很得太子殿下的喜歡,之前侍衛稟報說殿下生氣,找了一個人陪著他下棋,那人年輕貌美,正是這個家人子。

他忍不住擰緊了眉頭。

聽著似乎沒什麽不對勁的,今年才剛入宮的人,又通過永巷令的舉薦才進入了太子宮,走的流程並沒什麽不對勁,今年新進宮的這一批本就是為了給太子選妃,永巷令頂多算是提前把人送進來。

往年也有這樣的,畢竟先進來的有優勢,永巷令願意捧人,很正常嘛!

梁安垮著個臉。

這話他可不敢和陛下說,不然頭都要被擰下來。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親自去看一眼這個新來的家人子。

#

姜肆等薛準徹底走了以後才又回到了丙殿。

薛檀病著,這會兒已經累得睡著了,只有李三兒還在守著,姜肆本來想和他說話,下一秒整個人都被震傻了。

“你是說梁大伴問起我了?”她迷惑,“問起什麽了?”

李三兒說就問了問名字:“旁的什麽也沒問,後來殿下疲累,陛下就走了。”梁安自然也就跟著走了。

他說得輕巧,姜肆卻完全不敢放心。

她對薛準和他身邊的人都太了解來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怎麽可能會讓梁安主動問起?必定是薛準的授意。

姜肆急得團團轉,卻根本不了解事情的起因經過,她太被動了,如同一只困獸一般,在這個宮廷裏,她似乎沒有辦法做任何事情,只能徒勞地等待著結局。

薛檀敏銳地感知到了姜肆的急躁:“咳咳,你這幾天怎麽了?心不在焉的?”

這場風寒實在太突然,即使有太醫開藥、姜肆的精心照顧,薛檀的病還是拖了幾天沒好,每天都咳嗽,連原來預定下來的蔣太傅的課程都推遲了。

姜肆雖然心裏頭著急,可還是把薛檀的身體放在首位的:“我沒事兒,昨天叫你吃的咳嗽藥吃了麽?”

薛檀說:“我不信你沒事。”

從前的姜肆做事兒總是慢悠悠的,這兩天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她的急躁和不安,偏偏太子宮又是除了未央宮以外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她有什麽理由急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