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戰亂世界16(第2/3頁)

思及方才那莫名憂心,廖陣忍不住失笑搖頭。

說不定真的是上蒼憐人世之苦,才派下仙神救此亂世。既是如此,像他這等凡人又多余去憂慮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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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州休養生息這麽些年,早就打算動一動了。賀樓氏的來襲確實在意料之外,但是並不影響晉州原本的計劃。

當年秋天談自非就帶兵東進齊州。

齊州太守戴定業也曾是當世名將,帶兵平叛過淮西叛亂、又曾北上抗擊過胡人,最終被封至鎮守一方,但自從穆室南遷、將北方大地拱手讓人,這位被拋在齊州的穆臣也失去了支撐,開始在自己的地盤上大肆盤剝百姓、蓄養家仆奴婢,整日飲酒作樂、軍政之事一概不問,一副徹底醉生夢死的擺爛狀態。

晉州的襲擊到底讓這位老太守從夢中驚醒,重新披掛上陣,只是被酒精麻痹的大腦早就不支持他作出清醒的戰略決策,酒色掏空的身子也無從適應艱苦的行軍條件,在幾次昏招叠出之後,這位昔日名將病死在了行軍途中。

齊州兵本來就因為接連的敗仗士氣低迷,如今主將一死,軍心徹底潰散,任由其余將領使盡手段、也沒法組織出有效的防禦,晉州軍就這麽長驅直入地深入了齊州腹地,圍於主城之外。

圍到了第三日,緊閉的城門從內打開,前齊州太守的長子縞衣素服出城祈降。

只是這位新太守看見城外之人後,卻不由愣了一下。

這遲疑的動作被當成有詐,談自非身邊的親衛連忙往前,有幾個都已經抽刀出鞘。

戴智見此狀況終於回神,拜伏於地,恭敬:“戴氏蒙受皇恩,鎮守一方,卻不修德行……”

話中大意:我們戴家在齊州幹得不好,惹得老天震怒,晉州這次出兵是正當的、遵循天意的,我們戴家正應該順從天意、退位讓賢。

晉州這次出的是急兵奇襲、才在一開始連占好幾座城池,這種打仗方法當然不可能事先找什麽冠冕堂皇的借口。但是沒關系,等打贏了,戰敗方自然會為你找出兵的理由,就如同現在,晉州兵就成了“替天行道”的正義之師。

談自非一點兒也沒有心理障礙地接受了這個說法,親自上前攙扶起了戴智。

因為戴智先前的遲疑,周遭的親衛這會兒正全神戒備,一旦發現異動,隨時準備沖上前去一刀把人砍了。

在這樣的注視下,戴智簡直滿身冷汗,但他到底還惦記著心底的那點疑慮,被扶起之後,不確定地輕聲,“久常?”

談自非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一直到系統提醒,才想起這是原主的字。

楊恒,字久常。

談自非:所以這位是原主的舊相識?

談自非臉色不變地回了一句“戴兄”,同時飛快檢索原主記憶,松了口氣地發現兩人的關系處於“幾面之緣”“認識但是並不熟”的狀況。

也確實如此,戴智聽得這話,連聲惶恐:“怎敢當公如此稱呼?”

談自非從善如流地叫了字,“德卿。”

既然是投降,接下來接手齊州事務就有人配合了。鑒於前齊州太守那不管不顧的擺爛狀態,談自非早就有了接手一個爛攤子的心理準備,但是實際情況倒是比他預料的好上不少:雖然也是“爛成一坨翔”和“爛成一坨好看點的翔”的區別。

戴智見狀,苦笑:“父親他自三年前便無心於此,我雖勉力支撐,但終究資質平庸。”

對方交兵交權都相當配合,連系統標記狀態都迅速轉變為綠名,談自非自然是態度友好地安慰:“德卿不必妄自菲薄。”

戴智自然不會把這些安慰話當真。

事實上,他這會兒也頗感無所適從。

他雖認出了楊恒,但對方顯然沒有和他敘舊的意思,兩人之間也沒什麽舊可敘,難不成談談洛城、談談楊家?前者幾經波折,如今早已成了一片廢墟,提起來也徒留傷感;而後者,就楊家那遭遇……他要是想死得快點,可以在對方面前提。

況且對方改名換姓,不以楊氏自居,這背後實是細思恐極。

已故楊公為文皇帝托孤重臣,縱然繼位的這位實在荒唐,但是楊公亦是恪盡職守、時時上書勸諫,也正因此犯了天顏,闔族下獄待斬。直至遇胡夏南犯,一代名臣才殉城而亡,而非死於牢獄之中。這種聽聽都讓人唏噓的經歷,楊恒作為楊家的長孫會不恨嗎?但是他又能如何?起兵反穆,讓祖父的一世忠貞之名化為泡影?

——談、自、非。

戴智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心中生出恍悟:是過是非都是他自己一人之事,與楊家再無瓜葛。

(談自非:……我覺得我爸媽起名的時候可能沒想那麽多。)

戴智想了很多,但最後也只能秉承著投降者的自覺,配合著談自非接手齊州政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