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2/4頁)

“怎能不憂慮?安定侯府會就此沒落,甚至滿門抄斬。”

“有兒在,不會滿門抄斬的,但榮華富貴是保不住了。”

裴衍還在淡淡的笑,鳳眸凝著泠泠水光,以最溫和的口吻,給予母親最殘酷的提醒,百年安定侯府,會在消息確定時,冰消瓦解。

“那妧兒呢?她剛剛誕下裴氏的後人,若侯府出事,身為長媳,她也會受到牽連。”楊氏握緊兒子的手,嗓子又啞又疼,“趕著她在外頭,咱們想想法子,送她一封休書,讓她帶著孩子逃吧!”

聽著母親情真意切的提議,裴衍卻抽回手,“就算是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我們之間也不會是和離。”

“那是......”

裴衍看向門縫外的明月,第一次生出無垠的惆悵,“是讓她休夫。婚事是我騙來的,是我配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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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月後,小滿前,一人一馬飛騎入城,直奔宮城。

在府中掐算著日子的裴衍負手石榴樹旁,眼看著一身戎裝的承牧手拿鳳翅盔走進來,看樣子是從校練場過來的。

許久不見的人,隔著葫蘆門對望片刻,一個偏過頭復又低垂,一個會意於心,閉了閉眼。

大批侍衛湧入侯府,讓府中的主仆們押到了二進院內,一時之間,侯府渾似密布了濃濃雲翳,令人戰戰兢兢。

不止安定侯府,裴氏宗親的府邸也都被相繼查封。

裴悅芙被侍衛摁坐在地,紅著眼睛尋找著楊氏,“母親!”

楊氏沖過去抱住她,一下下撫著她的背。為母則強,她至少還有一個女兒要保護,不能露出脆弱和膽怯。

可除了楊氏,其余不明情況的妾室們驚恐至極,哭喊著“侯爺”,殊不知,全是拜她們的“侯爺”所賜。

素馨苑內,承牧走到裴衍面前,“裴勁廣命人關閉了城門,收起護城河的吊橋,拒絕百姓出入,必然是擁兵自重了。陛下和杜首輔已商議好,想要先派欽差前去說服,以免戰火起,湘玉城民不聊生。”

這也是為何要將握有兵權的諸侯王的親眷們留在皇家的看管範圍內,就是以防他們逆反啊。而一旦擁兵自重,親眷們也無安寧可講了。

裴衍看向宮城的方向,“是陛下派你過來的吧”

承牧點了點頭,“裴衍接口諭。”

已猜到是什麽旨意的裴衍撩袍跪地。

承牧宣讀口諭——

“次輔裴衍自上任起,兢兢業業,兩袖清風,受百姓之愛戴,乃朕之股肱臣。朕信卿之為人,剛正不阿、浩然正氣,不會與佞臣為伍,必要時會大義滅親,故而下發此詔,封卿為欽差,即日趕往湘玉城,說服佞臣回頭是岸。但人心隔肚皮,卿休怪朕多疑,將以裴氏千余性命做卿籌碼,願卿立功而歸,保住同宗族人,以證丹心、碧血、清魂。”

裴衍眸微動,天子和杜首輔派他前去,無疑是在給他留後路,即便不能說服父親,也能表明立場,不至於滿門抄斬。

但即便是立功,他也無法再入仕途,而裴氏的宗親們,也逃不過發配的命運。

既如此,那也沒什麽好顧慮的了,在抄家和抄斬上,他會竭力將族人推向前者。

裴衍叩首,“罪臣接旨。”

承牧扶起裴衍,又遞出兩張紙條,“這是杜首輔讓我轉交給你的。”

裴衍收下,又從袖管中取出一封信,“倘若此行,我遭遇不測,請將這封信交到內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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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衍於深夜乘馬出城,一行百人,在芒種節氣時趕到了湘玉城外護城河畔。

又是一年芒種時,又來到了此地,卻已物是人非。

當城樓上的侍衛將裴衍前來做說客的消息傳到裴勁廣跟前時,裴勁廣靠在錦帶花旁的搖椅上,陷入了兩難。

他招兵買馬的事,本不會這麽快傳到朝廷那邊,是那個已被他買通的坐營官出爾反爾,才致使他有些措手不及。不過,湘玉城連同附近的幾座城池易守難攻,自立為王也非無稽之談,既命運將他推到了這步,亦無回頭的路。

讓他的長子來做說客,不過是天子的手段罷了。

若真開了城門,迎入禦林軍,他必然會被押解入宮,五馬分屍。

緩緩起身時,心中已蘊了熊熊烈火,除了燒盡“阻礙”,再無其他。

身穿刀槍不入的金絲軟甲來到城門上,裴勁廣單手扶上垛堞,“天子逼吾反叛,又讓吾兒前來勸說,可謂殺人誅心。不過來都來了,不妨入城一敘。”

裴衍驅馬上前,“既要一敘,還請父親放下吊橋。”

“那是自然,否則,就算吾兒有三頭六臂,也跨不過這湍急的護城河啊。”望了一眼裴衍身後百十來個侍衛,裴勁廣笑道,“但為父只容你一人進城,不知吾兒敢於單刀赴會嗎?”

隨行的侍衛副統領舉刀指向城樓,“裴勁廣,莫要耍手段,你的宗親現已全部押入詔獄,但凡這次談不妥,他們都將被送上斷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