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3頁)

秦妧執盞的手一頓,半垂下眼簾,“讓母親為難了。”

“沒什麽為難的,明面上過得去就成。不過,你且記著,安定侯府的人,到哪兒也不吃虧。倘若有一日,她當眾給了你顏色,那你也不必退讓示弱。”

這話無疑是在給自家人撐腰,秦妧捏緊茶盞,按捺住了那根被涼薄親情不斷割劃的心弦,於心中發出了遏雲般的妙音。

“兒媳受教了。”秦妧不禁感慨,若在婚事上沒有出現差池,她們婆媳間的關系或許能更親近些。

不過,投桃報李,對於裴池偷腥的事,秦妧也不打算再置身事外,即便這麽做會與裴池交惡。

“母親,兒媳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吧。”

秦妧抿口茶湯潤嗓,之後詳細講起了昨日撞見的荒唐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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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個時辰後,裴池黑著臉走進辛夷苑,瞥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妻子,咬著腮看向楊氏,“母親,事情辦好了,那女子絕不會再出現在你們的面前。”

“我們?不包括你?少耍小聰明!”楊氏拿眼凝他,端的是一家主母的威嚴。

別看楊氏平日裏沉悶不愛管閑事,所立的家規卻極為嚴苛,嫡庶子可納妾,卻不可背地裏偷腥給正室添堵。

聞氏掩帕抽泣起來,也不知是不是既傷了心又丟了臉面。

裴池側頭,緊繃起唇角,余光落在了一旁安靜飲茶的秦妧身上。

本該井水不犯河水的,怎地非要在母親這裏逞能,彰顯她的良善?

沒聽到正面的回答,楊氏厲聲問道:“還想裝傻?”

“兒子不會再見她。”

一個戲子罷了,也不值得自己正面忤逆母親。裴池斜了一眼,示意聞氏替他講幾句話。

聞氏腰一扭,側面朝他。

裴池收回視線,弓腰又聽了幾番教誨,離開辛夷苑時,臉都綠了。

剛巧秦妧也從葫蘆門出來,他屏退周圍的護院和婢女,轉身走過去,沒了往日的佻達和客氣,語氣裹著褪了斯文之後的寒冷,“大嫂若是無事可做,可與內子多走動走動,學學人情世故。傷了自家人不礙事,至少有母親和大哥為你兜底,倘若在外面惹錯了人,給侯府添了麻煩,就不大好了!”

除了大婚那日,還從未與這位小叔打過交道。面對咄咄氣焰,秦妧面不改色道:“我與三弟妹學什麽?學如何隱忍丈夫的不忠,還是趨炎附勢、前倨後恭?”

裴池嗤笑一聲,怎會想到平日裏悶不做聲的長嫂是個伶牙俐齒的角色!陰柔的面容一凜,他露出了紈絝子最惡劣的一面。

負手、附身、近耳,玩味地笑道:“一個攀高枝兒的虛榮女,就別裝得傲骨嶙嶙了。你借住侯府那半年,對二哥施展的那點手段,別以為我不知。都是釣人那一套勾當,你與戲班的小夕梅有何不同呢?”

陌生的香氣沖入鼻端,秦妧本能後退。與裴衍身段的清雅氣息不同,裴池身上有股濃馥的胭香,像是從媚俗窩裏沾來的。

見她戒備重重,裴池滿眼不屑,不過是欲拒還迎的手段罷了,能騙得過他?

這麽想著,他大膽起來,不再顧慮叔嫂的身份,甚至擡起手,拍了拍她的肩頭。

也正是此時,秦妧瞥見廊道一端出現一角勝雪白衣,迎著黃昏而來。

她心思一轉,順著裴池的力道,側摔在地。

從裴衍的視角,很像是裴池推倒了她。

“你在做什麽?!”

低斥的聲音隨即傳來,回蕩在有風的長廊中。

裴池下意識轉頭,桃花眼一眯,笑著攤開手,“小弟可什麽都沒做,是大嫂自己摔的。為了避嫌,小弟連扶都沒敢扶一下。”

他斜睨倒在地上的秦妧,用只有兩人能聽清的音量警告道:“你敢離間我們兄弟,我會讓你知道後果。”

裴衍大步走過來,流眄之際,斂於內裏的淩厲一瞬迸濺,少了溫雅的氣韻。

沒理會弟弟的辯解,他徑自走到兩人之間,彎腰扶起秦妧,上下打量起來,“可有摔傷?”

秦妧搖搖頭,整個人沉沉悶悶,看起來情緒很低落。

果然是個表裏不一的騙人精,裴池心裏罵道,嘴上咧笑,“大哥......”

可沒等他再找補,裴衍反身一腳,揣在了他的肚腹上。

裴池發出一記悶哼,向後飛去,撞在了廊柱上。

心肺俱震。

裴衍冷目,“這事我會問清楚,但你需記得,長幼尊卑,不可僭越。回去好好思量,別再有下次!”

訓責完弟弟,他拉住秦妧,大步走向廊道盡頭,背影挺拔,衣袍翻飛,總是那般溫文爾雅,可被訓之人,感到了濃濃的寒意。

大哥為了一個攀高枝兒的女子,不顧兄弟和睦,是鬼迷心竅了嗎?

想起幾年前親眼目睹秦妧給二哥送信的情景,裴池磨磨牙,捂著發疼的肚腹走回了山鵑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