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七章 對手

楊崢在並州大開殺戒,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但更吸引目光的是荊州。

秦、晉、吳三方仍處於暗鬥階段。

誰都知道,先動的一方,會處於劣勢。

杜預、羅憲都能沉住氣。

但問題是陸抗有些沉不住氣了。

建業的詔令措辭一次比一次嚴厲。

陸抗當然知道背後是鐘會,挾天子令諸侯,給了陸抗巨大的壓力,陸抗唯有稱病進行軟對抗。

江陵內部很多將領也主張在秦軍沒有休整好之前,快速拿下襄陽。

“我大軍水陸並進,兵鋒直抵襄陽城下,羊祜或可不戰而降!”驍將左奕主張積極進攻,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

他們對陸抗有種盲目的崇拜。

西陵之戰打的太漂亮了,而羊祜不過是手下敗將而已。

“非也,此戰之關鍵在江北,若能擋住杜預,或者擊敗秦軍,襄陽不足為慮也!”吾彥的想法更為激進。

陸抗依舊不為所動。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之時,堂外僚屬道:“都督,襄陽有信至!”

堂中瞬間安靜下來。

這個時候襄陽來信,豈不是要投降東吳?

眾人大喜。

陸抗也有了一絲期待,“呈來。”

來的不僅是信,還有一副抓好的藥。

“近聞閣下心焦火燥,五內不寧,祜頗通醫理,有藥一副,都督早晚煎服,必能神清氣爽。”

就這麽短短的幾句話,眾人翻來覆去的看。

“羊祜這是何意?難道欲毒害都督?”左奕摸不到頭腦。

“肯定有毒!都督不可飲。”

羊祜鎮守襄陽,聲名鵲起,行懷柔、攻心之計,對吳人頗講信義,每次交戰,都事先約定時間地點,從不偷襲,也不耍詐。

有部下抓到吳將的孩子,諸將皆言可以要挾吳將。

但羊祜將其放歸,吳將多有倒戈者。

吳將陳尚、潘景進犯,羊祜擊殺之,厚葬,二將的子弟前來迎喪,羊祜以禮送還。

就連打獵的時候,如果獵物先被吳人所傷,皆送於吳人。

吳人感其仁義,心悅誠服,稱其為“羊公”。

陸抗也一直對羊祜心折不已,常稱贊其雖樂毅、諸葛孔明不能過也。

告誡部下:“彼專為德,我專為暴,是不戰而自服也。各保分界而已,無求細利。”

兩邊相處倒也融洽。

看著羊祜送來的藥,陸抗搖搖頭,羊祜這是看準了他的病根所在。

所謂心焦火燥,是指三國之中,吳國處於最不利的位置,襄陽對吳國太重要了,望而不得,豈不是心焦火燥?羊祜看似危險,實則只要松口,便可左右逢源。

而五內不寧則是暗指建業齟齬不斷,內鬥不止。

隱約之間,陸抗感覺羊祜在勸自己不要爭。

但此時能不爭否?

陸抗搖搖頭,苦笑一聲。

坐視襄陽被秦國拿下,恐怕陸家會被千夫所指。

江東的話語權基本被鐘會掌握,一群名士簇擁在他身邊清談,眾口鑠金,陸家的名聲也就毀了。

侍從端來煮好的藥,將領們再一次阻止,“都督乃國家梁柱,怎可服敵將之藥?”

“羊祜豈鴆人者!”陸抗毫不介意的飲下。

果然無毒,還感覺神清氣爽了很多,心中頓時生出一計,“襄陽之戰,雖迫在眉睫,然不可妄動,可回書建業,增調戰船、糧秣、援兵、錢帛!”

鐘會想以襄陽消耗陸抗。

陸抗正好借襄陽向鐘會要兵要糧。

江東門閥形同諸侯,陸氏更是江東第一大姓,是唯一能跟鐘會叫板的勢力。

“但羊祜若是投秦,我軍豈不是措手不及?”吾彥沉眉道。

“羊祜此人最重名聲,不會輕易投降,此戰後發制人,先發制於人,我軍不進逼,則羊祜不會輕易倒向秦國,況且,我軍之敵,在內而不在外!”

建業。

鐘會收到陸抗索要錢糧援兵的信後,不怒反笑,“陸幼節欺我乎?”

“陸抗欲養寇自重,效司馬懿之舊事!”在蔣斌眼中,鐘會不是司馬懿,陸抗才是。

鐘毅拱手道:“近聞大將軍招募士卒,兵力擴張至七萬之眾,又大造艦船,父親不可不防備。”

陸抗弄這麽多人馬,不太像是要打襄陽的樣子。

從江陵順水而下,數日便可直搗建業。

沿江的幾個重鎮,都跟陸家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武昌原本就是陸遜屯兵之地,柴桑是陸抗與諸葛恪換防之地。

陸凱在建業還有五千多的城防軍,加上江東其他士族大姓,弄不好鐘會就是四面楚歌的地步。

這些東西一串聯起來,就不能不讓人多想。

陸抗想不想不重要,關鍵他有這個實力。

“兄長不可不引以為戒!”蔣斌也贊同鐘毅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