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絕境

大戰既然打到淮南,就不可能不引起東吳君臣的關注。

孫皓繼位以來,施行明政,厲行節儉,大有明君風範。

但還未到一年就有些懈怠了,自認為北國無憂,開始沉溺酒色。

“司馬昭鐘會淮南大戰,求援於我,當立即出兵,助鐘會守城!”老將丁奉盡著自己的職責。

無論拿下合肥或者襄陽,吳國的地緣格局都會極大的拓寬。

秦、晉想都想不到這麽好的機會,東吳卻一再錯失。

“鐘會必非司馬昭之敵也!”濮陽興道。

“鐘會非諸葛誕可比,而司馬昭非當年之司馬昭,我軍不出,坐視鐘會被滅,豈不為天下人笑?”丁奉聲音疲憊。

襄陽之戰後,他明顯老了許多。

頭發花白,臉上的皺紋再也遮掩不住。

“鐘會只是求援,不曾稱臣,我江東為何要為他出兵?”孫皓冷哼一聲,“鐘會分明蔑視江東!”

當年諸葛誕求援,還遣子入質,遞交詳表,鐘會卻空口白牙,讓東吳白白出兵,什麽好處都沒有。

“司馬昭,虎也,鐘會,蛇也!不如任虎蛇自鬥,陛下靜觀其變即可,其他之事,老臣自會安排妥當。”濮陽興自認為有擁立之功,說話也大包大攬起來。

孫休在位時,兩人一向如此,孫休念著舊情,也就忍了。

這讓濮陽興張布二人逐漸習以為常。

孫皓眼中閃過寒芒,被一旁的萬彧看在眼中。

濮陽興當丞相也有幾年了,不僅沒有建樹,反而把江東搞的烏煙瘴氣,現在又不知進退,跋扈如常,自然不能長久。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身為孫皓近臣的萬彧當然渴望再進一步。

“朕自有良策,不勞丞相操勞。”孫皓耐著性子。

但濮陽興攬權慣了,顯然把孫皓當成了孫休,倚老賣老道:“陛下剛剛登基,老臣豈能懈怠?”

孫皓眸子裏的寒芒變成了殺意。

丁奉溫聲出言,為濮陽興解圍,“陛下才識過人,必有良策。”

孫皓道:“不錯,鐘會既非吳臣,又未與我結盟,不如與司馬氏修好,先出兵奪下合肥,再窺伺壽春!”

此策比濮陽興高明不少。

沒有東吳支持,鐘會怎麽看都是滅亡之象。

沒必要因為鐘會而跟司馬昭結怨。

孫皓上位以來的國策就是討好秦晉,坐觀東西大戰,尋釁而進,伺機而動。

攻打鐘會,奪下合肥正合此策。

若司馬昭在壽春損兵折將,東吳拿下壽春也不是不可能。

孫家幾代人都沒奪下合肥,若是能在自己手上實現,孫皓的威望必然會高漲。

任何一個年輕的君主都抵擋不住這種誘惑。

但濮陽興就像腦子進水一樣非要多嘴幾句,“大帝和先帝數十年都不曾攻克合肥新城,諸葛恪兵敗身亡,陛下不可窮兵黷武!”

丁奉輕輕嘆息一聲,低下頭,不再言語。

萬彧嘴角卷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

孫皓的臉當場就沉了下去,額上青筋直冒,但最終還是克制住了,畢竟他現在還是一個有為之君,“丞相好意,朕心領了。”

一場朝會不歡而散。

濮陽興被駁了面子,嘴中怨言不止,“若非我等擁立,陛下安能坐上大位?”

這種言論別人自然不敢接茬,濮陽興偏偏到處訴苦。

自然也很快傳入孫皓耳中,“老賊不知死耶?”

萬彧拱手道:“濮陽興、張布二人互為表裏,江東人人生怨,今大殿之上,公然不敬,長此以往,陛下威嚴何在?”

萬彧才是孫皓的心腹。

是他在背後為孫皓謀劃一切聯合江東大族,也是他說服濮陽興、張布、朱太後迎立孫皓。

孫皓沉思一陣,“江東士民恨此賊入骨,不宜居於丞相之位,當廢為庶人,流放廣州。”

“陛下英明。”萬彧心中竊喜。

丞相之位已經近在眼前。

濮陽興早已不得人心,被罷免相位時沒有一人為他說情。

不過孫皓沒有讓丁奉領軍,而是提拔自己的嶽父高密侯滕牧為將,自督七萬大軍北上東關。

出兵之時,派人追殺流放路途上的濮陽興,並夷其三族。

壽春。

大戰正如火如荼。

晉軍渡過淮水,如當年一般三面圍攻。

石苞深知時間的重要性。

淮水每年四五月份上漲,七八月份會有水災,漫到壽春城下,屆時晉軍無立足之地。

屍體在壽春城下堆疊出一個高坡,但石苞依舊沒有停手的意思,提刀在後督戰,“此城不克,某與爾等同死!”

司馬昭與司馬炎也親臨陣前,激勵士氣。

壽春的壓力越來越大。

有不少將領建議舍棄壽春,南下奔合肥,與東吳相接,共同抵抗司馬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