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迎接

“舅父出身名門,文武雙全,投蜀必得重用,何必屈就西平?”令狐盛苦勸道。

“蜀國是那麽好去的嗎?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司馬父子現在得志,但大魏的天下未必就是他們的,留在西平,他日尚有復起之機,去了蜀國,一輩子就是牛馬,任人驅馳。”王金虎猛灌了一口水,搖了搖,扔下水囊,沖身旁親兵嚷道:“有酒否?”

親兵們面面相覷,都逃命了,哪還有酒?

王金虎大為不耐,“去去,打幾頭黃羊來打打牙祭。這西平也太窮破了!”

令狐盛臉上還是維持恭敬神色,心中卻五味雜陳,“舅父準備如何復起?在西平不也是寄人籬下嗎?”

王金虎“嘿嘿”笑了兩聲,不再言語。

令狐盛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一行人好不容易路過一羌寨。

王金虎頓時精神一振,“咱們跑了這麽多天,終於有了個落腳之地。”

士卒們也來了精神。

寨子就意味著有口熱食,有女人,說不定還有酒肉。

隔得老遠,那羌寨裏梆子敲的砰砰響,緊接著寨門緊閉,男男女女在寨上端起弓箭長矛。

潰兵們一見這架勢頓時一愣。

“爾等是何人?”寨上一斷手壯漢道,臉上還有兩道刀疤,一看就是戰場上下來的。

“大膽刁民,再不開寨門,雞犬不留!”王金虎怒不可遏,被鄧艾一路追殺,一肚子邪火沒處發泄,好不容易找到個羌寨,居然大門緊閉。

斷手壯漢絲毫不懼,“我等受楊將軍管轄,爾等是哪來的賊寇,也敢在此放肆?快滾,否則休怪刀劍無情!”

王金虎額頭上青筋直冒,臉皮都因憤怒而顫抖。

令狐盛一看情況不妙,勸道:“舅父既然投奔楊崢,我等還是要盡客人之禮。”

“我堂堂王氏男兒,豈會投奔一小賊!”王金虎怒吼起來,指著羌寨,“給本將攻下它,雞犬不留!”

潰兵們一愣,眼下精疲力盡,還要強行攻寨,都有些不願意動了。

而且那羌寨也不是那麽好攻的。

立在山腰上,只有一條狹窄的羊腸小徑通行,兩則不是惡樹就是大石。

“怎麽,本將說的話沒聽到嗎?”王金虎拔刀在手。

潰兵們只得鼓起勇氣,向山寨發起了沖鋒。

西北無論是塢堡還是羌寨,都有一定的防禦功能。

既要防備敵人,也要防備野獸。

潰兵們搖搖晃晃剛上去,山寨中落石、弓箭如雨點般潑出,當場就砸死了三個潰兵。

其他人一看這架勢,立即退回。

在江淮,他們是勇士。

但在雍涼,被鄧艾追的如喪家之犬,僅有的勇氣也全喪失了。

王金虎自己也是屢戰屢敗,威信盡失。

“廢物!”王金虎破口大罵。

他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這山寨有些不對,舅父快走。”令狐盛望著半山腰上寨子。

居高臨下,扼守要道,簡直是一人當關萬夫莫開。

羌寨上的羌人也不同尋常。

令狐盛在金城的時候,時常走訪郡中,對羌人有所了解。

一向散漫,不服管教,又爭勇鬥狠。

而這座寨子,比金城的塢堡也不算差了。

羌人持矛張弓,男女老少齊上陣,配合無間,鬥志高昂。

忽而在羌人中看到四五個身有殘疾的男子,在背後指揮羌人男女。

人的氣質是掩飾不住的。

在戰場九死一生下來的人,與普通人一眼就能看出分別。

尤其是說話的那個斷手壯漢,眼神兇悍,在羌寨上指揮若定,根本就沒把這千余潰兵當回事。

令狐盛能冷靜觀察,王金虎卻不能。

他本為高門之後,在江淮混的風生水起,但到了雍涼,一頭栽進坑裏。

親姐夫郭淮都帶人來砍他,心中郁悶無以復加,什麽事都不順。

現在一座小小的羌寨,六七百人,也像個貞潔烈婦一樣抗拒自己。

換做半年前,多有人哭著喊著求他臨幸?

落毛的鳳凰不如雞。

有些人越挫越勇,有些人卻再也爬不起來。

“今日不破這鳥寨子,我王金虎誓不為人!”王金虎羞怒交加,習慣性的拔刀,卻兩手空空,那刀早已被他扔了。

王金虎跳了來,搶過身邊親兵的刀,“給我殺!”

“殺!”

寨子裏一聲大吼,兩三百個羌卒提著歪歪扭扭的長矛沖了出來,一邊吼,還一邊射箭。

長矛都是破家夥,但弓箭卻是實實在在的。

幾個潰兵悶哼一聲,中箭倒下。

沒等王金虎再次發號施令,潰兵們一哄而散。

剛剛還有千把人,現在只剩三四百親兵。

王金虎又把刀子架在脖子上,“我王金虎受辱至此,還有何臉面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