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那位先生來祈福了

“你又去那裏!”

身後傳來霍老的聲音,他視若未聞,腳下不停。

墻上白色的瓷磚上留下一串淡淡血色的掌痕。

“霍璟言!”

霍老拄得手杖在地磚上發出砰砰的聲音。

他自然是希望溫禮沒事,但更向著孫子。

從警察那裏了解到,是霍璟言不要命的開車抄近路繞到了徐恒的前面,以車擋車攔下了徐恒後,霍老就急急忙忙的趕來了醫院。

溫禮的情況不樂觀,霍璟言又渾身是傷不肯接受醫治。

如今還要拖著一條已經明顯受傷的腿到處亂跑。

霍老被氣得心裏發哽,恨不得能讓人把霍璟言給按住注射鎮定劑,再送進醫院。

“給我站住!”

“爸,讓他去吧,言小子這樣做,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霍安攔住正在氣頭上的霍老。

霍璟言是個說一不二的人,這幾年的相處下來,霍安已經摸透了,想要攔住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霍安扭頭,沖著霍醒使了個眼色。

縱然往日再怎麽遲鈍的霍醒,今天也開竅了,連忙追著他哥去了。

正值酷暑,午間太陽最烈。

南山腳下香客稀稀疏疏,寬闊的壩上放著一大鼎。

霍璟言丟了身上所有的俗物,取過案上給香客提供的免費香燭。

他鄭重的拜禮磕頭,將香插進大鼎裏。

南山寺是國內最出名,香火最旺盛的寺廟。

甚至每年的燒香節都有來自五湖四海的佛徒前來禮拜。

傳聞金身佛主香盞下供的平安符最為靈驗。

有保平安,救人命之靈。

如此巨寶,寺方分文不取,但卻需要求符者,誠心實意的跪著走完上山進廟的祈福台階。

三百九十九階,一階三叩首,少一階,多一階,符都無法可取。

暑氣炎熱,血痕已經風幹在霍璟言的臉上。

腿上早已疼得麻木,他拖著逐漸因發軟而使不上勁兒的腳,來到山下,鄭重的跪地在台階上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踏上一階,以此重復著禮拜動作。

常年被遊客走踏的台階並不平滑,相反是坑坑窪窪的,不時有凸起的尖銳石塊紮著他的額頭。

霍醒扯著衣領用手扇兩下風,去了去熱氣。

“李豐,我哥他真的要這樣跪著上去?”

近四百步台階,蜿蜒的連接著那快要聳入雲端的山頂寺廟。

他難受得直咽唾沫,內心裏跟有只小貓在抓撓似的。

以霍璟言現在的體力,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霍醒惦記他腿上的傷,看起來問題不小,又怕留下什麽後遺症,急得在原地直撓頭。

李豐沒有理會霍醒的話,他學著霍璟言,將身上所有的金錢俗物全都掏了出來。

取香,禮拜。

動作一氣呵成。

見李豐不搭理自己,霍醒原地來回不安的走了幾圈,也拿香禮拜。

他從來不信神佛,此刻卻也起了敬畏之心。

也想求著諸天佛主,各路菩薩保佑他哥的心想事成,保佑溫禮活下來。

他怕溫禮沒了,他哥肯定要冷冷清清當一輩子的鰥夫。

嘴裏嘟嘟囔囔瞎念了一大串電視裏的菩薩名號。

又重重磕了幾個頭,霍醒才起身把香插進大鼎裏。

擡眼望去,霍璟言已經上了十幾階了。

撐傘從山頂下來的香客不時駐足停看。

許是見這祈福的男人渾身是血覺得怪異,又或者是被他跪上的決心所撼動,不少人拿出手機對著他拍了起來。

“拍什麽拍,沒見過啊。”霍醒揮著手,將圍觀的人驅開,“走開,全部都給我走開。”

這夏季本就熱,一路又沒什麽樹蔭可擋,人要是再聚集起來,那熱氣兒不得要了他哥的命?

圍觀群眾被他兇惡得一哄而散,只剩下幾個膽大的香客隔得遠遠的偷拍視頻。

霍醒跟在霍璟言身旁,見他後背的衣料已經濕了大塊,本打算去尋把傘來給遮遮,後恐又覺得佛前無禮,想了想只好作罷。

烈陽高懸,空氣裏彌漫的香火味混著一股血腥。

霍璟言的背弓得很低很低,兩片緊閉的薄唇裂開了幾條口子。

幹裂的,發白的,皮肉間的血液滲出。

動作已然機械,深色的瞳底湧著赤色,兩條筋肉結實的小臂撐在石階上,額頭發紅破皮。

七年前他來過一次,三百九十九步台階也跪過一次。

大寒的風雪吹刮著他,那時的身體被凍得發僵發硬。

縱然現在頭頂的艷陽炙烤著他,霍璟言卻覺得此刻的心靜一如七年前的那般。

滾燙急切的心墜進冰窖,四肢麻木無感,仿佛靈魂被抽離了。

已經完全使不上力的左腿,開始支撐不起他的站立。

借著手臂力量起身,衣料被磨出了洞,兩邊手肘撐得血肉模糊。

霍醒剛想去扶了一把,就被對方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