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章:夜襲

夜幕之下,落霜城的郊外,寒風呼嘯,像是莫名存在的低語。

拖著滿身傷痕的克雷芒剛回到宿舍,就聽到了室友的抱怨聲。

“你能爭氣點嗎,這個點回來,很打擾人休息。”

睡在房間左側的是一個金發少年,名叫尼爾福·斯爾登,出自帝國一位侯爵的家庭,他是被作為驕傲送到這裏培訓的,成績一直在前五名內。

往常他和克雷芒的關系說不上很好,也還算和睦,但自己的室友最近天天淩晨以後才歸來,著實擾人清夢。

他們這些人白天的訓練就已經夠辛苦了,晚上歸來自然沒有熬夜的習慣,通常在十點之前就會入睡,第二天清晨六點前要起床,保證飽滿的精神迎接新一天的訓練。

誰受得了每天半夜被吵醒一次,尤其是他們這些經受過訓練的人警惕性還高,聽到推門的嘎吱聲,直接就從夢中驚醒了。

“抱歉,我明天會注意。”

克雷芒帶著歉意道,他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好。

不僅是尼爾福,就連其他同學也都對自己有些小意見,因為這棟宿舍是連著的,一間屋子住兩人,女生和女生住一個房間,男生和男生住一個房間,他淩晨時分歸來,有時吵醒的可不止尼爾福一人。

“唉,算了算了,克雷芒你快睡吧,又是一身傷,一燈大師也真是的,對你太苛責了。”

尼爾福吐槽時翻了個身,困意重新襲來,不準備多聊。

“抱歉,我稍微洗漱下就睡。”

克雷芒低聲道,走到房間裏側的盥洗室。

他用冰冷的睡撲在自己的臉上,讓有些渾噩的頭腦清醒幾分,點燃盥洗室內的蠟燭,看著鏡子中自己的臉。

那是一張較為清秀的少年面龐,只是此時帶著顯眼的淤青,那是晚上在一燈大師教訓自己時留下的。

克雷芒的手抓在盥洗室台子上的兩側,手指節用力之下青的發白。

在前兩天一燈大師和自己談話後,他原本是想再堅持忍耐一下的,但一燈大師對自己的嚴厲在那之後並未減少,反而要求變得更高了。

明明他已經在努力的去做,在訓練中的成績並不是最後一名了,可還是迎來了加練。

他擼起袖子,用冰涼的水沖刷著腫脹的部位,心中在問一萬個為什麽。

同學們也認為是自己總做錯事,可他真的有那麽不堪嗎?

家族遺忘了自己,姐姐即便路過,也沒有和自己敘舊,同學們嘲笑自己,一燈大師嚴厲的懲罰自己……

克雷芒擡頭看著鏡子中那張臉,那表情難看極了,真是醜陋啊。

恍惚間,他好似聽到了那溫柔的聲音。

沒有人愛自己,所以自己要……愛自己。

在那次談話後,克雷芒清醒了過來,自己的退出發言是可笑的。

這是教會的機密地點,被送來的孩子們要麽成功熬出頭成為精英的守夜人,簽署保密協議後離開這裏前往帝國各地就職,要麽就是在訓練者熬不住自殺。

根本沒有退出返鄉的選項,因為教會的機密大於一切,晨擁教會不能讓一個知道守護傳承之地所在的凡人回歸正常社會,因為凡人的自保能力太弱了,這就意味著秘密不安全。

克雷芒忽然發現,這裏原來並不是一座人們向往的精英培訓學院,而是一座囚籠,一燈大師就是最強的獄卒,沒有人可以提前退出,逃脫他的掌控。

起碼,他感覺對自己來說是這樣的。

作為這裏的管理人,一燈大師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加倍的訓練自己。

“不如……殺了他?”

黑暗中像是有什麽存在低語,克雷芒打了個激靈,左右查看。

他是學過黑夜面知識的,剛剛那到底是幻覺,還是真的有什麽東西!?

克雷芒洗漱一番,拍了拍自己的臉,猛地搖頭,把那些不好的想法甩出去,他告訴自己要堅持,一年,只要再堅持一年,他就能成為一名守夜人。

到時候他再也不依賴那拋棄自己的家族,要靠自己的努力在帝國重新站穩腳跟。

回到床上,夜已經深了,靜的像是會從黑暗中竄出什麽東西。

克雷芒躺在床上,左右睡不著,他又想起這幾天晚上做的夢。

夢裏有個女人,是那麽的美麗溫柔,在撫慰自己的心靈。

可他覺得夢中的內容是危險的,總覺得是在侵蝕自己的精神。

克雷芒本想告訴一燈大師,但想了想,一燈大師是一位特級守夜人,沒有什麽怪異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妖,多半是自己太累了。

如果莽撞的告訴一燈大師,或許又會挨一頓訓斥,不知會遭受多麽可怕的加練。

這麽一想,他就不敢說了,但他又不太敢入睡,怕自己又做那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