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床側的小榻邊, 連霽的眼角微挑,漫不經心地時不時看過來幾眼,眸底眼波流轉, 眸子沁了星星點點的寒氣。
而床底的黑狐也表達著自己不快的情緒, 但卻沒有連霽這麽含蓄。
黑狐豎著耳朵, 一金一藍的異瞳猶如璨煥的琥珀和藍寶石,但獸類的豎瞳在夜間卻看著十分的冰冷嗜血,它時不時微微張開嘴,有意無意地露出滿嘴尖利的獠牙。
黑狐的腦袋搭在兩只前肢上面, 看起來有幾分無精打采, 而身後蓬松的大尾巴不耐煩地掃來蕩去,彰顯著他不高興的情緒。
在連霽和鄔月的兩相夾擊之下,小桃瑟瑟發抖地迎著二人不善的目光, 她躲在宋葭葭身側, 坐立難安。
忽然連霽神色淡淡地開口:“小桃,我那間船艙正好空著,不若你和我換換?”
小桃如蒙大赦,立即準備臨陣脫逃,卻被宋葭葭拉住:“小桃, 你可不能當逃兵。”
小桃心虛地笑了笑。
“小姐,這船艙本就逼仄狹小, 我們幾個人實是有些擠。既然連小姐過來想要和你一起睡,卻把隔壁空出來了,那我還是過去吧。”
小桃很沒骨氣地丟下了宋葭葭。
要是再待下去,這房間裏那股針鋒相對的氣氛, 都快把她生吞活剝了。
只留下宋葭葭一人面對著這針尖對麥芒的恐怖氣氛。
連霽卻微微挑起眉毛,對於小桃如此的識大體感到愉悅。
當然, 要是床下那只滿身騷味的臭狐狸能夠一同滾出去,那就更好了。
然而黑狐非但一點都不識相,反而頂著連霽涼颼颼的目光,搖著蓬松的大尾巴,趁宋葭葭放松警惕的時候,敏捷地跳上床,想要往宋葭葭的懷裏滾。
宋葭葭驚呼道:“鄔月,你之前不是說你不會上床——”
下一瞬,黑狐的尾巴根就被連霽倒提著懸空,被連霽毫不留情面地丟遠:“渾身跳蚤的臟東西,還敢上葭葭的床。”
鄔月化為人形,憤恨道:“我入夜之時已經沐浴,無論是原型還是人身都無比幹凈,你說誰有跳蚤?”
連霽和鄔月兩人還為爭執出來個端倪,房門卻被人扣響。
封華硯端著托盤走進來。
“我睡不著,想起某人最是饞嘴,便好心眼地給她做幾道宵夜。”
宋葭葭一見封華硯,霎時沒了好臉色。
“華子,今天下午你絆倒我的事情,我可還沒找你算賬。”
封華硯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卻吞吞吐吐地解釋不出個所以然。
封華硯當然是故意伸出腿想要使壞的,但他不是沖著宋葭葭來的,而是想要讓連霽和鄔月當眾出醜,卻不料讓宋葭葭摔了個狗啃泥。
“我,我有又不是故意的,還不是怪你自己走路不當心。”
封華硯抱起手臂,故作郁結地皺起眉頭。
“嘖……真是麻煩,這麽一點小事還要秋後算賬,我給你做了幾道愛吃的菜色,難道還不能彌補嗎?”
若是沒有旁人在場,封華硯會舍下面子,當回他那個溫柔的硯哥哥,好生安撫宋葭葭一番。
但連霽和鄔月這兩人就在旁側,正目光炯炯地看著封華硯,一副氣勢逼人的模樣。
狂傲自尊的封華硯自然是不能當著他們的面對宋葭葭道歉。
封華硯甚至都做不到好言相對,說出這麽幾句硬邦邦的話。
封華硯這麽一解釋,還不如不開口。
宋葭葭煩躁地瞪了封華硯一眼:“合著我被你絆倒,倒還是我自己的錯了?你滾滾滾,我不想吃你做的菜。”
連霽和鄔月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默契,一下子開始一致對外起來。
連霽拿出藥草,用手指一點點地碾碎,把藥汁用瓷瓶裝起來,輕聲細語地慢慢說。
“葭葭,等會給我看看你膝蓋處的傷口,好給你抹藥。”
“我倒不懂有的人,明明是罪魁禍首,心底毫無歉疚,反倒還如此地厚臉皮沖進來,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
“這種人讓咱們葭葭好生一頓氣,真是該趕出去。”
宋葭葭眨了眨眼,面對著連霽如此柔情的溫柔攻勢,心底頓感委屈,抱住連霽的手臂撒嬌。
“師姐,華子可壞了,他不僅絆倒我,前幾天還打我,你看我額頭這裏還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連霽瞳孔一縮:“什麽?”
連霽的眉心微凝,眼神凝滯,眸底猶如淬滿寒芒。
然而連霽還未來得及有所動作,最是沖動暴躁的鄔月便沖了上去,霎時化為黑狐就要擺出撕咬封華硯的態勢。
封華硯下意識地擺手,欲要凝氣運功,卻猛然想起那個該死的雲聽白也在這艘船上。
他若顯現自己的魔功,雲聽白霎時便會發覺他已入了魔道,一定不會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