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七章 錯把魯莽當勇敢(第2/3頁)

神州陸沉,胡元入主中原百年,大明仍然頑強的在這片土地上生根發芽,最終盤根交錯的屹立在這片土地上,最終彌合南北撕裂。

馬歡將這段話一個字不差的翻譯了出來,伊凡的臉色立刻一陣青一陣白。

這段話的邏輯非常完整,即便是神聖羅馬帝國,七塊散裝的帝國,依舊能夠維持一定程度的團結,而斯拉夫人,卻內戰不止。

而把魯莽看做是勇敢,這句話更是近乎於指責的批評。

朱祁鈺看出了伊凡的難堪,便順水推舟的說道:“年輕人,如果你覺得不適,今天的奏對,就到這裏,你回去好好休息,前往四夷館就學就是。”

如此尖銳的批評,伊凡作為從小當做全俄王國建立者培養的世子,即便是再好的涵養,也要惱羞成怒了。

朱祁鈺的話一點都不客氣,既然不愛聽,他自然不必說。

“並沒有不適,尊敬而英明的陛下,您的話就是我前行的明燈。”伊凡頗為激動的說道:“智者不應該只聽到贊美之詞,因為萬事萬物,沒有完美。”

陛下的話真的很難聽,但是解開了伊凡心中許多的迷惑,尤其是所謂的全俄王國,到底是何等模樣,終於在陛下三言兩語中,有了清晰而明確的路。

朱祁鈺倒是坐直了身子,又打量了一番伊凡三世,思考是不是讓緹騎們直接把這家夥摁住,就地處斬比較妥當?到時候找個理由,比如驚擾聖駕便是交待。

美利堅可以因為一管洗衣粉滅國,同為燈塔的大明,因為驚擾聖駕處決伊凡,阻止全俄王國建立的進程,極為合理。

顯然,王復、王越、陳循、胡濙、馬歡對伊凡的判斷是正確的,這是一個人傑。

朱祁鈺開門見山就警告了一番,被伊凡視作榮譽象征的決鬥文化,在大明一文不值。

而後又用選帝侯制背後的七個日耳曼古老部落的沖突與合作做對比,批評了斯拉夫人之間的內耗,給泰西三蠻族看笑話。

而朱祁鈺也對斯拉夫人的作戰方式,做出了他個人的評斷那就是把魯莽看做是勇敢。

如此難聽的話,伊凡這個年紀,聽到之後,不是應該爭辯,或者暴起離開嗎?

可是並沒有,伊凡好好的坐在了那裏,並且一副繼續聆聽訓誡的模樣。

朱祁鈺沉默了片刻說道:“莫斯科公國,因為給金帳汗國收稅累積了大量的財富,這些財富連金帳汗國的可汗都眼紅,經常遣使索要貢賦,為此莫斯科公國經常和金帳汗國發生沖突。”

“不義之財如流水,來得快,去得也快,來的容易,也可能因為分贓不均而離心離德。”

莫斯科公國的強大,是因為給金帳汗國的韃靼人收稅,這個收稅的過程,往往伴隨著血腥的殺戮和劫掠,參與劫掠和殺戮之人,必須要填滿自己的口袋,才會上交給莫斯科大公,莫斯科大公再與金帳汗國分賬。

這種血稅,在全俄王國建立之後,便收不得,收了之後就是亡國。

孟子曰:不仁者可與言哉?安其危而利其災,樂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與言,則何亡國敗家之有?

和不仁者沒什麽好談的?以危為安,以災為利,把導致亡國敗家的事當作快樂。這樣的不仁者,若是還能同不仁者說什麽,哪會有亡國敗家的事呢?

朱祁鈺和稽戾王無話可說,一劍殺了就是最好的交流。

伊凡只感覺一股氣血在自己的心頭翻湧,讓他面紅耳赤,伊凡想要反駁。

陛下這番話,等同於當面在說,他過去十九年引以為傲的家族,不僅不值得驕傲,甚至應該引以為恥,等同於說,過去所有的榮光,不過都是劫掠罷了。

但是伊凡無從反駁,因為這是事實,他極為真誠的俯首說道:“感謝慷慨的大明皇帝,用智慧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雖然這條路依舊坎坷。”

“朕說話的確難聽了些。”朱祁鈺仍然是一如既往的不接受贊美,他其實有很多誇獎的話,但是他已經答應了於謙和胡濙,要實話實說。

實話往往很傷人。

“我已經走了兩萬裏路,來到了大明京師,一路上見識了太多的人和事,分得清不懷好意的好和正直和誠懇的壞,我懷著十二分的誠意,感謝陛下的這番話。”伊凡走了太久的路,見了太多的人,他當然知道一些難聽的話,反而是救命良言。

人心隔肚皮,伊凡的道謝是否是誠心實意,朱祁鈺並不是很在意,只是他三十七度的體溫,再說不出更多冰冷的話了。

接下來的奏對,可謂是賓主盡歡,朱祁鈺大多時候在聽,伊凡講了許多關於泰西的一些趣聞。

比如英格蘭群島上,紅薔薇蘭開斯特家族和白薔薇約克家族為了英格蘭王位,打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