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 京軍是陛下的京軍!(第2/3頁)

帝王自然有術,只是陛下走的是天下為公的大道之行,這術自然就很少用了。

“還是胡老師父通透,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啊。”朱瞻墡心服口服,怪不得於謙在奏疏裏,反復強調,這《名教罪人》讓胡尚書看過完善後教給皇嗣,這樣一改良,事情便有了轉圜的政治余地。

政治余地在朝堂狗鬥中的意義,就是不讓黨爭演變成亡國四禍之一的黨錮,余地在政治活動彌足珍貴,撕破臉的政治活動,就是黨錮。

當年元祐黨人碑,就是沒有控制好朝堂狗鬥的力度,黨錮就成為了北宋亡國的一個注腳。

哪怕是披著一層遮羞布,那也是體面和余地不是?

“至於這本。”胡濙當然知道《滋生人丁永不加賦疏》的內容,而且沈翼在遞上奏疏之前,也是跟師爺們都通過氣兒的。

胡濙也是有些猶豫,他知道這本奏疏的意義,這也是最近朝堂中,議論最兇的一件事,胡濙非常希望這本奏疏能夠通過廷推,最後成為大明的永例。

胡濙握著那本奏疏,深吸了口氣,看著朱瞻墡說道:“陛下睿哲天成,最讓臣等驚駭的是陛下在財經事務上的建樹,唯有生產,方有昌盛。”

“陛下登基至今,所作所為,旨在提高大明的生產力,這是陛下所有事的初衷,如果能看清楚這個初衷,就能看懂陛下所作所為。”

“陛下,從來不是一個聖心難測的君王,相反,非常好猜,甚至不用猜。”

在胡濙看來,沒有比陛下更好猜度心思的君主了。

陛下在群臣面前就跟透明人一樣,要做什麽,明明白白的寫著,陛下還生怕別人不知道,還要寫聖旨告訴所有人,要做什麽,為什麽這麽做。

胡濙稍微停頓了下繼續說道:“就以陛下在廣州府辦的坐寇案而言,坐寇是廣州府四大家的家奴、工具,他們是朘剝百姓的那把刀,把這把刀折了,百姓們就能把生活成本轉移到婚配、生子、養育之上。”

“人多了,生產力才能提高,以人為本,為了讓這麽多人活著,就必須要想方設法的提高畝產、提高分工與合作的效率、增加田畝。”

“否則,餓的眼睛通紅的人,聽聞大富大貴在山珍海味的時候,會泯滅人性,是不會跟你講什麽禮義廉恥,他們只會敲碎有糧人的腦袋,喂飽自己。”

“十年前的福建,福建布政使將手伸向了百姓的最後一口糧,百萬之眾,波及五省的民亂浩浩湯湯,國本震動。”

胡濙點出了陛下同意這本奏疏的主因,陛下看的不僅僅是人亡政息,陛下更看重的是大明生產力的提高,這才是關鍵。

陛下始終不移的堅定消滅著一些只想著躺著收租的肉食者,目的就是放松百姓脖子上的枷鎖,進而擴大生產力。

五萬萬丁口,如果在六十年後,大明真的有這麽多人,那大明要麽大亂,要麽大治,別無他途。

“聽胡老師父一席話,真的是茅塞頓開,喝茶,喝茶!”朱瞻墡眼睛越來越亮,推著茶盞說道。

羅炳忠低聲問道:“那胡尚書看,這永不加賦,辦還是不辦?”

胡濙緊握著奏疏說道:“辦!昭告天下的辦!無論多大阻力都得辦下去。”

“廷推的事兒,殿下勿慮,臣來和朝臣們分說。”

胡濙不知道自己天命何時,他要趁著自己還足夠的清醒,在朝廷仍有威望的時候,幫陛下做更多的事兒。

“那就有勞胡尚書了。”朱瞻墡長松了口氣,有胡濙幫忙,這件事通過廷推才會簡單。

朱瞻墡無奈的問道:“可是如何執行下去呢?”

胡濙成竹在胸的說道:“科層制官僚,是對上負責的,當事情涉及到了他們的升遷的時候,就變的極其重要了,納入考成之後,必然有人不甘心自己的錢袋子癟了下去。”

胡濙混跡官場五十載,屹立不倒,太了解這些科層制的官僚了,他們就只是對上負責,只要納入考成,就足夠執行了。

考成法和士紳一體納糧,是陛下平定了南衙僭朝叛亂之後的重要戰果,當然要好生利用。

朱瞻墡追問道:“那倘若有人倍之呢?”

“《名教罪人》。”胡濙拍了拍另外一本奏疏,頗為認真的說道:“有人膽敢倍之,就用此法教他做人,用罵詩和千字文,石刻後,填滿他家祠堂,遺臭萬年。”

大明太祖高皇帝判了蒲氏一家對不起宋室,責令蒲家人不得參加科舉,就這一招,就把煊赫了數百年的蒲氏,打的改名更姓,最終泯然。

如果用名教罪人,效果更佳,這就是陛下送給襄王施政的寶劍。

“那孤就沒什麽疑問了。”朱瞻墡鄭重的點頭說道。

胡濙拄著拐杖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向著禦書房外走去,他站在樓梯口,駐足許久,送行的羅炳忠和成敬,也沒有打擾胡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