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寰宇通志》(第2/3頁)

公車上書,疏通言路本就是都察院的本職工作,賀章若是連這種程度的意見都不敢表達,這總憲的位置他也不配坐。

“臣有本啟奏。”都察院監察禦史倪敬、盛昶、杜宥、黃讓、羅俊、汪清等六人站了出來,倪敬朗聲說道:“府庫之財不宜無故賜予,遊觀之事不宜非時而行。”

朱祁鈺打眼望去,這幾位監察禦史都是朝中清流,這兩句說的很好,不隨便賜予財物,出遊玩樂之事,不能非時而行,總不能中秋節不賞月去踏青不是?

清流總是如此,說著一些看似有道理把皇帝當傻子的廢話。

朱祁鈺耐著性子聽著這五位禦史的嘮叨。

倪敬繼續俯首說道:“往日以齋僧,屢出帑金易米,不知櫛風沐雨之邊卒,趨事急公之貧民,又何以賑濟?”

“近又作龍舟、造燕室、設燈市,營繕日增,嬉遊不少,此非養聖躬之道。”

這是指責朱祁鈺清明、重陽、中秋大肆操辦,花費過多。

朱祁鈺有些不耐煩,他花的內帑的錢,國帑的錢他一分都沒動過,花自己的錢,讓百姓熱熱鬧鬧的過中秋,這也有錯了?

又沒吃他們家的大米!

倪敬繼續朗聲說道:“臣乞請罷桑門之供,輟宴佚之娛,止興作之役,寬直臣之囚,此亦百昭聖德之為!”

大明的奏疏的確都是文言文,大明的奏疏甚至連個句號、逗號都沒有。

因為那是公文,公文必然有其嚴肅性,朱祁鈺推廣俗文俗字,但是從來沒有要求公文用俗字俗文。

但是大明非公文的奏對,基本都是俗文俗字,只有這些個清流,喜歡這麽咬文嚼字。

桑門,其實就是佛道僧侶道士,停桑門之供,就是停止給僧侶道士銀錢,把這些錢用到賑濟災民和正事身上。

朱祁鈺把正統年間,大隆興寺的國師楊禪師,趕到了漠北感化瓦剌去了,又把大隆興寺整個翻蓋成了現在的五堂之地。

停桑門之供,並無不可。

至於宴佚之娛,朱祁鈺天天忙得腳打後腦勺,哪有什麽娛樂,他搞了個大燈會讓百姓熱鬧,他自己都沒去看一眼。

“所請皆準。”朱祁鈺坐直了身子看著倪敬這五位禦史,同意了倪敬所請。

朱祁鈺靠在寶座上,帶著幾分睥睨的目光審視著這台下五位禦史,他已經準了幾人所請,可看這架勢,似乎還有話要說。

果然不出朱祁鈺所料,倪敬出列俯首說道:“陛下《寰宇通志》遲遲未曾修成,所耗靡費,臣請旨革罷此事。”

寰宇通志,景泰元年,文淵閣大學士陳循請旨修書,按照兩京一十六省分類,建置沿革、郡名、山川、形勝、風俗、土產、古跡、人物、戶、丁等三十二門記錄大明天下的一本志書。

後來陳循因為儒袍上殿之事乞骸骨致仕,這件事就落到了商輅的頭上,商輅的學問是沒的說,畢竟是大明歷史上唯一合法的三元及第者,另外一個三元及第的黃觀被朱棣給取消了。

朱祁鈺嗤笑的說道:“此事已進行了七年,馬上就第八個年頭了,成書一百九十余卷,馬上就修完了,你跟朕說,為了省錢,革罷此事,那朕之前的錢,不是白花了嗎?”

寰宇通志因為大明新加入了靖安和琉球兩省,修起了的確是麻煩了許多,商輅已經盡力了,至於花錢,真沒幾個錢,七年時間,也就花了不到二十萬銀幣。

倪敬仿佛知道皇帝要這麽說,俯首說道:“臣無能不任翰林,不知書將修成,臣知罪,還請陛下寬宥。”

“只是,陛下,此書應署名何人所著?”

朱祁鈺眉頭緊鎖,他似乎品出了許多味道來,他笑著說道:“商輅主持編纂,自然以商輅為名。”

倪敬快問快答的說道:“那陳循陳芳洲名落何處?這《寰宇通志》非一旦一夕編纂,本就是陳循據永樂年間集錄的地志,編纂整理。”

朱祁鈺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這五名禦史的目的,就是借著給大明省錢的路子,繞一個九轉十八彎,引出陳循之事。

寰宇通志是大明志書,要是給陳循署名,這是朝廷修的書,自然要給陳循一個官職,就需要把陳循召回朝堂,禮聘履仕,大明亦有察舉制,當初儒袍上殿的事兒之後,朱祁鈺也沒有革除陳循功名。

其實陳循就是那種老學究,即便是從朝堂致仕,但是一直在國子監和翰林院履任教習,德高望重,除了儒袍上殿這事做的太差,這些年陳循並沒犯什麽錯。

當年朱祁鈺廢稽戾王太上皇帝號,大年初一廢朱見深太子位,王直當時不肯簽字,還是陳循摁著王直的手簽名。

陳循好歹是從龍之臣,若是知道改悔,把陳循召回來並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