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不求萬世,只爭朝夕(第2/3頁)

“劉觀這筆錢,分成了兩部分,涇渭分明,一百二十三萬引入了國帑,剩下的兩百萬以劉觀為首鹽運司官員,上下其手。”

“他們建立了一套獨立於京察、大計之外的手段,官員的升遷任免,全看裙帶,不看為政。”

殺了一個劉觀,敲打了楊士奇,但是只要楊士奇還活著,當初大部分的官僚升遷,都歸楊士奇一個人說了算。

京察、大計,本身是太祖皇帝定下的官員升遷的標準,結果如同廢紙一樣。

李賢眉頭緊皺的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是說,這兩百萬引就是官員們升遷調任的關鍵手段,若是不肯跟他們同流合汙,別說升遷,就是能保住官身,都要兩說了。”

“所以考成法的第一個五年,陛下是想讓天下官僚接受這種考成法決定升遷,所以陛下對考成法的預期,並不是很高,只是讓大家接受嗎?”

考成法的推行,在第一個五年之內,是讓官僚習慣考成法的存在,習慣考成法才能決定升遷與否的標準。

陛下在利用考成法收回權柄。

“然也。”李賓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興於此,亡亦於此。”

“稽戾王逐漸長大了,發現了楊士奇權柄滔天,自然不滿楊士奇獨攬朝綱,可是楊士奇卻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就比如這貪腐二字,下面孝敬給他的錢,他必須拿著,他不拿著,把它們給了稽戾王,楊士奇手下那群人,就會把他撕得粉碎。”

“這就是當年楊士奇的困局,他知道皇帝對他的獨攬朝綱產生了不滿,但是他只能一路走到黑,走到底。”

胡濙告訴李賓言,官場這個世間最大名利場的生存之道。

有些東西,能不伸手,就不要伸手。

有些事,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可言。

李賢猛地站了起來,大聲的說道:“那楊士奇倒了,天下還是那個天下,分毫未變。”

“倒一個楊士奇而已!還有劉士奇,張士奇,王士奇!”

“他們窮奢極欲,中飽私囊,即便是短暫的蟄伏,只不過是把私欲藏在心底深處,然後等待下一個楊士奇罷了!”

李賓言神情有些玩味的說道:“我知道,胡尚書知道,於少保知道,陛下更是知道。”

“楊士奇倒了之後就是王振,王振倒了之後,本來該輪到王驥的,就是那個靖遠伯王驥。”

“可惜的很,王驥在陛下手中完全沒有開始,就結束了。”

王驥用王振,而非王振用王驥。

李賢慢慢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臉上滿是迷茫的看著李賓言,愣愣的說道:“所以呢,如何防止這些人,春風吹又生呢?”

兩個人久久未曾說話,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即便是神武如太祖高皇帝,英明如太宗文皇帝,即便是當今陛下,似乎也無法解決這個問題。

李賓言臉上浮現了一股笑意說道:“所以陛下從來不求萬世,只爭朝夕。”

這就是陛下的務實之道,只要陛下還在位置上,這些人就只能蟄伏。

“李燧如何?”李賓言問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南京,是一個花花世界,十裏淮河十裏煙花,這裏的世界太精彩了,李賓言自己知道,突然從窮鄉僻壤來到這樣一個富貴鄉,會是什麽模樣。

李燧,那個敲響了登聞鼓的人,會不會在這個煙花世界,就此沉淪下去呢?

“很難說。”李賢猶豫了下,才說道:“他的情況不太好,雖然說還沒有犯錯,但是已經走到了懸崖邊上。”

“亂花漸欲迷人眼。”

“唉。”

李賢把李燧的情況說了說,李燧主要負責類似博愛鄉的畸零女戶的案子,推進的速度極快。

但是李燧也經受了許多許多的考驗,這些考驗,讓李燧這個科場新人,有些難以應付。

這些郡望鄉賢們的手段,實在是太多了。

具體而言,就是李燧最近和一個大家閨秀談情說愛,這是李燧的弱點,他在四川的舊人,在他離川之後,就嫁給了別人。

後來在京師中了前十之後,又遭到了項文曜以勢逼其婚配。

這算是李燧的心病了。

李燧巧遇了一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兩個人良才女貌,算得上一段佳話。

如果這個大家閨秀的背景,不那麽復雜就好了。

根據錦衣衛楊翰的調查,這個大家閨秀的家中,幾乎可以肯定和畸零女戶案有莫大的關聯,而且這個大家閨秀,接近李燧的目的就是因為李燧主辦此案。

“找他談過了嗎?”李賓言十分嚴肅的問道。

李賢搖頭說道:“沒有,不知從何說起。”

當初李賢接受了玉娘,與虎謀皮,是無奈之中的無奈,李燧這事,讓李賢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