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陛下不唱紅臉,也不唱白臉(第2/4頁)

董倫、王景彰等人在《明太祖實錄》中,對太祖高皇帝的過失大書特書,氣的剛登基的明太宗痛罵:「建文君臣,事皆改竄,皆為逆黨。」

明太宗朱棣的性子,是個混不吝,他倒不是很在意自己被罵,打仗打出來的皇帝,在意那兩句罵?

太宗文皇帝登基之後,問李貫這些臣子們:你們在建文朝為官,有沒有罵過咱?

李貫志得意滿的說他沒有,反而被文皇帝訓斥:「爾以無為美耶?食其祿,任其事,當國家危急,官近侍獨無一言可乎?爾等前日事彼則忠於彼,今日事朕當忠於朕,不必曲自遮蔽也。」

但是建文朝的明太祖實錄裏,卻是處處對太祖高皇帝的過失之處,大書特書,各種曲筆,事皆改竄。

大明感謝高皇帝嗎?不感謝。

大明感謝文皇帝嗎?同樣不感謝。

文皇帝三番五次勸降鐵鉉,鐵鉉不肯降,甚至連面北而跪,這種你忠你的君主,朕坐朕的皇位,這種條件都開出了,鐵鉉依舊不肯降。

但是那生員蔡東攀怎麽說?

蔡東攀說文皇帝把鐵鉉的鼻子耳朵割下來,問鐵鉉滋味如何,文皇帝還把鐵鉉給炸了。

關鍵是這種話,居然有人信,而且大多數人都信,這顯然是哪裏出了問題。

兩人的對話,到這裏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個世界好奇怪,好人似乎總是在挨罵。

李賢想了半天,臉色逐漸舒緩了起來,笑著問道:“陛下是好人嗎?”

“哈哈哈!”

一段莫名其妙的對話,一段莫名其妙的笑。

但是熟悉陛下性子的都知道,陛下不求虛名,實實在在的拿到手裏的才是大明的利益。

陛下甚至連四海一統之大君,天可汗這樣的名頭,都不是很在意,講究的就是一個真真切切。

他們作為臣子,自然擔心陛下的名聲,但是陛下壓根就不要那種東西。

睚眥必報、殺人如麻、酷刑重典、窮兵黷武、酒池肉林、與民爭利,到了南衙,還買了個陳婉娘回去!

這日後罵起來,還要再加一條沉湎酒色!

陛下不是好人,陛下要的只是,蠢貨們按照陛下的意志做事。

所以,何必在意呢?

李賓言有點杞人憂天。

李賓言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加上舟山海戰的戰報,送去了京師。

朱祁鈺首先看到了關於李賓言的擔心,笑著對興安說道:“你知道李賓言這是屬於什麽行為嗎?”

“庸人自擾。”

興安看完了奏疏,非常不理解的問道:“臣以為李巡撫的擔心,是對的啊,他們憑什麽罵?敢罵,就把他們的舌頭拔掉,把他們的心掏出來看看,是不是黑的!”

興安追求什麽,追求陛下聖明無損,功業無虧。

李賓言擔憂陛下名聲好壞,這不是應該的嗎?

朱祁鈺笑著說道:“身後事,誰能管得了呢?我們只是要做好我們手中的事兒,兒孫自有兒孫福。”

“不聽朕的話,反對朕的政令,自然可以碰一碰。”

他從來都很務實,人都化成了土,還能管得著後世嗎?

切格瓦拉說:「我們走後,他們會給你們修學校和醫院,會提高你們的工資。這不是因為他們良心發現,也不是因為他們變成了好人,而是因為我們來過。」

但是將故事的時間線,稍微延展一些,就會發現:他們並不會加工資,只會進行所謂的產業轉移,也不會修學校,更不會修醫院,因為學校、醫院和店塌房的生意,一模一樣,都很賺錢。

故事的開始總是一群屠龍少年,故事的結局,總是屠龍者變成惡龍的故事,如此循環往復。

何必呢?

朱祁鈺壓根就沒打算當屠龍者,他要做的就是那條最肥、最兇悍、最強的惡龍。

朱祁鈺看著興安有些不解的眼神,笑著說道:“朕從來不需要他們的感謝,朕只要他們聽話。”

“哦,對了,就是那句,強扭的瓜不甜,但是不扭下來,朕怎麽知道甜不甜呢?”

興安無奈搖頭,翻動著桌上的奏疏,低聲說道:“陛下,鳳陽、淮中、廬州、淮安、揚州、蘇州、紹興、杭州的知府聯名上奏,說最近李賢在南衙太狠了。”

“還有朕狠嗎?”朱祁鈺拿起了那本聯名上奏,看了許久,點頭說道:“是有點狠啊,哎呀這小日子過得,難受啊。”

“南衙勢要、商賈、縉紳、官吏,無不期盼著朕能再臨南衙啊。”

朱祁鈺負責搭台子,朝臣們負責唱戲,唱不好,就罷免,換個人。

顯然李賢在南衙唱的角色,是白臉,從奏疏裏看,已經到了人厭狗嫌的地步。

南直隸十四府,甚至連浙江、湖廣等一些府,都受到了影響,紛紛痛罵李賢不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