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什麽事都做不了。”

門差點拍在蔣宿的鼻子上, 要不是他退得快的話。

若是換了其他人這樣對他,蔣少爺指定是不依的,高低擼起袖子大戰幾百回合。

但對方是梁春堰。

他親眼看過梁春堰一個甩手就用刀殺了一個人,動作毫不拖泥帶水, 極為利落。

蔣宿忍了忍, 本想一走了之, 但心裏又有實在放不下的事, 左思右想,總是擡手又敲了敲門。

蔣宿剛一敲門, 門就又被打開, 這次卻是吳成運。

他看到蔣宿,便嘆了口氣, 說道:“得了, 進來吧。”

蔣宿猶疑了一瞬,回頭看了看無邊夜色, 最後還是提著燈進了屋中。

吳成運在他身後, 順手將門關上,動靜不大,但還是把蔣宿嚇了一個激靈。

看得出他踏進這間屋子, 正處於一種十分緊張的狀態,他不信任吳成運和梁春堰,卻又因為某些事不得不來找他們。

吳成運覺得頗有意思, 他站在蔣宿的身後, 忽而說了一句,“你還真敢來啊?”

蔣宿嚇得立即瞪圓了眼睛, 轉頭瞪著他, “你、你……”

這模樣好像是受到驚嚇的兔子, 看起來頗為好笑,吳成運道:“我怎麽了?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讓你進來你就進來?”

蔣宿當然怕,他其實老早就知道梁春堰和吳成運的暫居之地,只不過一直沒敢來罷了。

他好不容易一鼓作氣過來了,都進了房間,萬沒有臨陣脫逃的道理,“我來找你們是有正事的。”

“你知道上一個來找我們談正事的人,是什麽下場嗎?”吳成運看著他笑,忽而往角落裏一指,“在那呢。”

蔣宿轉頭看去,赫然看見角落裏蜷縮著一個渾身是血的泥人,臉糊得完全看不清楚面容,臉頰還有新鮮的傷口,正往下流著血。

只是那人的眼睛還睜著,蓄滿恐懼,是個活人。

他嚇得魂飛魄散,汗毛倒立,兩步就退到了門邊,背抵著門板去摸門栓,“算了算了,你們看起來像是有別的事要做,我就不打擾了,還是下次再來吧。”

這退堂鼓敲得隔二裏地都能聽到。

吳成運沒忍住笑了起來,心說難怪梁春堰喜歡嚇唬他,他這反應實在好玩。

梁春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吳成運咳了咳,說道:“逗你玩的,你找我們什麽事?說完再走。下次再大半夜來敲門,我可不開了。”

蔣宿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心中思量著是走還是留下。

梁春堰將沾了血的木棍隨手往桌上一擱,拿了硬邦邦的幹饃,掰成小塊,像喂狗似的扔向角落裏的人。

那人不吃。

梁春堰語氣輕飄飄地,“不吃,我就把你舌頭割了,牙齒拔光,日後也別吃了。”

那人嚇得趕忙低頭去咬身上的幹饃,費力地咀嚼著,倒真跟狗有些像了。

梁春堰看向蔣宿,“沒話說?”

蔣宿對他對視,背後發寒,“這個人是誰啊?”

梁春堰也不知道是如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只將手中的饃塊一擡,“你想喂?”

蔣宿趕忙搖頭,覺得梁春堰像個瘋子。

他不會是隨手抓了個無辜的人,當成狗喂養在家裏吧?

越想越覺得一股涼意往脊背上躥,蔣宿已經十分後悔這個時間來找梁春堰。

但是他白日裏被看得太緊,根本無法出門,只有趁著夜色府中人都休息了,才能偷偷溜出來。

梁春堰也一直不說話,似乎打定主意想看看蔣宿究竟會撐到什麽時候,他那雙眼睛裏已經盛滿害怕,完全泄露出來。

他緊緊握著燈盞,手指握了一下門栓,那模樣分明就是隨時要奪門而出,卻在長久的安靜之後,松開了手,蔣宿道:“我想問問你,雲城是不是要發生什麽大事了?”

梁春堰將手裏最後一塊幹饃砸在角落那人的身上,拍了拍掌中的面渣,並沒有回答蔣宿的問題,而是道:“是劉全。”

蔣宿先是愣了一??x?下,隨後目光猛地回到角落那人的身上,將他仔仔細細打量,驚道:“這是劉全?!”

吳成運也笑了,齜個大白牙樂,“沒看出來是吧?我當時也沒瞧出來,這小子瘦了最少有三十多斤,換成豬肉都夠吃好幾頓了。”

蔣宿回憶起那個蠻橫的胖子,完全無法與眼前這個縮在角落裏的人聯系起來。

他之前還跟劉全那個胖子動過手,因為那胖子總是躲在旮旯角裏說蕭矜的壞話,有次被蔣宿給撞見了,上去就是一個飛踢,與他打了起來。

後來蔣宿一回家就被父親責罰,只因劉全的二爺爺是雲城允判。

沒想到再次見到劉全,他竟變成了這副模樣。

“但是劉家不是被處斬了嗎?為何他會在這裏?”蔣宿不怕死地問。

吳成運笑著說:“你倒是會問,真不怕走不出這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