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而寫了這字體的紙,就擺在蕭矜的桌上。

陸書瑾回去的時候, 蕭矜正斜倚在軟榻上看書,書得封面沖著大門,一眼就能看到上面明晃晃的幾個大字:俏寡婦的二三事。

她欲言又止,往蕭矜的手上看了又看, 最終還是沒開口。

蕭矜瞥見她這猶豫的模樣, 便將書往下一放, 率先開口:“學堂如何, 有熱鬧事沒?”

陸書瑾將書箱放下,隨口答道:“一如既往, 不過現在都在說瘟豬一事。”

“在朝廷的旨令還沒下來之前, 他們是不會知道官銀一事的。”蕭矜朝窗外看了一眼,發覺天色漸晚, 這才坐起身解上衣, 呐呐自語道:“忘記換藥了。”

陸書瑾正好聽到了這一句,說道:“我給你換。”

她挽起衣袖先去洗了洗手, 而後從屏風後繞過來, 就見蕭矜已經解開了身上綁著的白布,膏藥的氣味在空氣中散開,傷口似結了血痂, 看上去有些刺目。

蕭矜扭了下脖子,朝自己的手臂上嗅了嗅:“我已有三日未凈身,身上該不是有味兒了吧?”

陸書瑾如今能夠坦然地看蕭矜的身體, 目光從他精瘦結實的肩胛處滑過, 想起每回見著蕭矜此人,他都是錦衣玉佩, 衣襟雪白袍擺平整, 身上還飄著淡淡的香味兒, 有時候一天之內還會換兩套衣裳,想來也是極愛幹凈的。

他看著自己的肩膀,臉上流露出些許嫌棄來。

“傷口不可沾水,我給你擦擦吧。”陸書瑾突然提議道。

蕭矜偏頭看她一眼,似乎短暫地思考了一下,說道:“無妨,讓隨從給我擦就行。”

說完他沖著外面喊了聲:“陳岸!”

陳岸立即推門而入,笑起來臉上掛著酒窩,“少爺,您喚我?”

“備水,過來給我身上擦擦。”蕭矜吩咐。

陳岸應了一身,轉身去準備水。陸書瑾見狀在邊上站了一會兒,什麽也沒說就回到自己書桌前,順手將藥給熬上。

她忽而感覺自己之前可能會錯了意。

由於陸書瑾之前並沒有扮成男子的經驗,且本身與男子接觸的機會並不多,從小到大基本也只與幾個表哥表弟有過寥寥幾面而已,來了學府之後一直有意去學習男子之間的相處。先前見蕭矜對她舉止??x?親密,甚至還給她暖腳,與季朔廷整日也是勾肩搭背摟摟抱抱,她還以為男子之間如此算是正常行為。

但從昨晚給蕭矜喂藥和方才提出要給他擦身子,蕭矜的神色卻浮現別扭尷尬來看,他似乎一直都將與人相處之間的邊界把握得很好,是她鬧不明白搞不清楚,一不小心就會越界。

好難啊。陸書瑾在心中埋怨,扮成男子當真是不容易。

陳岸端了水進來,將門一關,在屏風的另一頭忙活。陸書瑾聽到水聲,將目光從藥罐上移開,轉頭看向屏風。

那邊的光將軟塌上的影子投在屏風上,蕭矜坐著陳岸站著,兩人的影子幾乎交疊在一起,陳岸一邊小心地給他擦著身子一邊說話,蕭矜則是聲音低低的回應著。

如此一看,這距離和動作確實是親密的很,陸書瑾收回目光不再看。

“少爺,這本書你都看一個月了,還沒看完嗎?”陳岸疑惑問。

“晦澀難懂,須得慢慢看。”蕭矜回道。

陸書瑾聽到之後,思緒不經意就偏了,想起剛進門的時候看見蕭矜捧著俏寡婦讀,那陳岸所問必定也是這一本。

她不大明白,一本艷情話本有何晦澀難懂,難不成蕭矜已經到了讀書識字都困難的地步了?

天黑下來,陸書瑾點了燈,坐在邊上開始看書。另一頭陳岸費勁地幫蕭矜簡單清理了一下身體,上完藥之後就退出了房間,房中又只剩下兩個人。

“平日我在舍房你不理我也就罷了,現在我都受傷了,你也不來跟我說說話。”蕭矜突然揚聲說。

房中沒有其他人,陸書瑾知道這話是對她說的,於是放下書起身繞過屏風,就看見他換了身寬松雪白的棉質長袍,衣襟的扣子也只系了幾個,露出白皙的鎖骨來。長發剛洗過,擦得半幹烏黑順亮地披在身上,尚是濕潤的發尾耷拉在衣袍上,留下點點濕痕。

俊俏眉眼帶著淡淡的笑意,對她道:“我今日一整天都在房中,你不在,很無趣。”

陸書瑾頓了頓,擡步走到他面前,問道:“這樣的傷約莫多久才能恢復?”

蕭矜道:“起碼要不能動彈個四五日才行。”

“那也沒多久。”陸書瑾找了處地方坐下來,將話題一轉,問:“你在雲城裝成不學無術的紈絝十多年,為何突然動手查官銀之事?”

蕭矜勾了下唇角,如今已經是把陸書瑾當自己人,並不避諱那些問題,答道:“蕭家是何行動與朝廷風向息息相關,朝政瞬息萬變,蕭家就應其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