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聰明,夠資格。”蕭矜道。

陸書瑾自己回了學府。

守在舍房門口的隨從已經全部撤走。陸書瑾記得其中有一個身量沒有其他人高, 笑起來臉上掛個酒窩的隨從,名叫陳岸。

每回陸書瑾出門前,他都說:“陸公子,不必掛鎖, 小的們會守在這裏, 不叫別人靠近。”

下學回來, 他也會站在門口笑著沖陸書瑾說:“陸公子回來了?先進去坐著, 膳食馬上送到。”

陳岸會與其他人每日都會打掃一遍舍房,將地墊仔仔細細掃一遍, 桌子也擦幹凈, 再點上氣味好聞又有安神作用的香,於是陸書瑾回來的時候, 整個舍房幹幹凈凈, 香噴噴的。

他說:“陸公子不必跟小的們客氣,這都是少爺的吩咐。”

陸書瑾站在舍房門口, 夜色濃重遮了皎月, 門口黑漆漆一片,往常這門外總會掛著兩盞燈,此時熄著。

她斂了斂眸, 從懷中拿出小小的火折子,吹了幾口燃起小火苗,然後墊著腳尖將門口掛著的兩盞燈緩緩點亮。兩盞光將陸書瑾的影子投在地上, 形成重影, 影子勾著頭,怎麽看都有一股子懨懨的孤單在其中。

陸書瑾推門而出, 像平常一樣換了鞋, 點亮掛在壁上的燈盞, 房中有了微弱的亮光。

舍房還是與她早上走之前一樣,一扇屏風將房間分為兩半,陸書瑾和蕭矜就在這屏風的左右共同生活了大半個月。

蕭矜走了,只帶走了那些隨從,房內的東西卻是一個都沒動。

陸書瑾輕步走到蕭矜的地方,目光一一掃過奢貴的桌椅軟塌和比她的要大一些的拔步床,還有他那一件件織錦衣袍整整齊齊掛在床側,擺在桌上的水果,擱在床頭的熟悉的《俏寡婦的二三事》,還有他平日裏穿的木屐鞋,充滿他生活過的氣息。

大戶人家的少爺就是闊綽,這些個價值不菲的東西他說扔這就扔這,壓根不在乎。

陸書瑾看了一圈,又轉身回了自己的那頭,點起桌上的燈,摸出了筆和紙張,開始在上面計算。

若是蕭矜一怒之下將舍房裏的東西全部收回,那她也不指望能從蕭矜手裏要回先前舍房的那些用具,只得自己再出去買,床榻桌椅這些都是必需品,筆墨紙硯也得置換新的,雖然買的不可能比得上現在的這些,但是陸書瑾手裏有些銀錢,買些耐用的倒是綽綽有余。

她手裏的這些銀錢已經不算是蕭矜的了,那是她一筆一劃抄寫書籍得來的,是她自己的錢,蕭矜沒有收回的道理。

陸書瑾將這些算好之後,便起身往浴房走,進去之後點了燈,發現浴房地上是空的才想起來那些打水的隨從已經走了。

她又轉身回去,從桌下拉出桶子來,自個出門去打水。

洗漱完本是她背書的時間,但今日陸書瑾的心總靜不下來,看了大半天也沒記住幾行字,索性放棄了看書,拿出《戒女色》繼續抄寫起來,筆尖落在紙上,多少能讓她心緒平靜些。

蕭矜睡覺不喜有雜音吵他,是以舍房的門窗經過三次的加工,門窗一關基本上就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了,整個舍房寂靜無比,陸書瑾熄了燈躺在床上的時候,才陡然覺得舍房靜得讓有些微妙的不適應。

沒有另一個人的呼吸聲,也沒有空中彌漫的,那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

陸書瑾躺了老半天沒睡著,又爬起來將桌上的燈點亮,微弱的光芒在舍房裏亮起。

這一盞燭台浪費就浪費了吧,陸書瑾心想,舍房太黑了,她睡不著。

次日是休沐,陸書瑾在房中待到了晌午,才出門前往食肆。

她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來食肆了,之前因為手裏頭確實沒有多少銀錢,每回來別的地方她都不去也不看,直奔那個賣餅的窗口。後來蕭矜不允許她再來食肆,一日三餐都有人親自送到面前。

現在重新踏足,陸書瑾倒是能仔細將其他菜肴看一遍,認真從中挑選了一罐煨湯和一小碗素菜,打了一碗米飯選個地方坐下吃。

食肆的飯菜其實做得並不差,本就是伺候海舟學府裏各地少爺們的口味,尤其這一頓簡單的飯食花了她六十文,光聞著味兒是很香的,但入口後相比於先前吃的那些膳食要差許多。

但陸書瑾並不是挑食的人,她一口湯一口菜一口米飯,將飯吃得幹幹凈凈。

余下的時間裏,她仍是開了窗坐在房中看書,只是到了晚上才想起來,她本是在休沐日打算出門置辦兩件厚衣裳的。

次日一早,陸書瑾又像從前那樣,早早出舍房出門,前往食肆買了早飯,吃完之後前往丁字堂去看書。在甲字堂時,這個時間雖然早,但去了學堂還是偶爾會有三五人的,但在丁字堂的這個時間,只有陸書瑾自己。

她取了燈放在桌上,晨露深重,十月還未天亮的早晨是有些冷的,陸書瑾合攏了手掌搓了搓,翻開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