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總是被分神,情不自禁就斜眼看過去

瘦猴少年名喚蔣宿,親爹三十歲時中了個舉人,如今在淮南一帶任職,是蕭雲業勢力的其中之一。

於是他也是蕭矜的忠實狗腿子,先前見陸書瑾給蕭矜寫文章,心中早就拿她當自己人,十分豪邁地答應了,接過紙認真端詳,“你是為何要找他?”

陸書瑾道:“他先前借了我銀子,尚未歸還便了無音訊,我家境本就貧寒,指望著那些銀子吃飯呢,必須討要回來。”

蔣宿氣道:“還有這等潑皮無賴?我喊上哥幾個好好去教訓他一頓!”

陸書瑾倒是很意外,不知道他是真義氣,還是湊熱鬧,只道:“眼下需找到他人才行。”

“你可知道他住在何處?”蔣宿問。

陸書瑾搖搖頭,“但是??x?我先前在城北長青巷一帶經常看到他。”

“長青巷應當是在城北長青區,”蔣宿道:“此事不難辦,我小舅雖在城西當差,但是認識長青巷那邊的捕快,可以讓他們幫忙找人,不過若是他出了雲城去了別地兒,可能就尋不到了。”

陸書瑾也在擔心這個,但總歸要一試,這是唯一能夠救沛兒的方法。

她道了聲謝,摸出小銀錠遞給蔣宿,“這些銀錢,便算是請兄弟喝酒了。”

蔣宿家中出了個官老爺,並不差這點銀錢,張口就拒絕了。但陸書瑾執意要給,強塞給了蔣宿。

並非是她錢多,而是這種非親非故的關系,若是不拿出點什麽東西,別人未必有菩薩心腸幫她辦事,這種緊要關頭出不得岔子,還是花錢更穩妥,哪怕蔣宿根本看不上這點銀錢。

蔣宿豪邁地拍著她的肩膀,笑道:“放心吧兄弟,此事包在我身上,保證給你辦妥。”

兩人說了幾句,便一同回了學堂之中。

夏季悶熱,堂中門窗大開仍沒有風,蕭矜身邊的小弟拿著扇子殷勤地給他扇風,還有人提了紅木錦盒,一打開上下兩層都是冰,中間則是飽滿鮮亮的葡萄,剝開給蕭矜吃。

陸書瑾是萬萬沒想到,居然還能在學堂之中看到這種場景。

蕭矜熱得將領口稍微拉得敞開了些許,露出白皙的脖頸,俊美的臉上也浮現些許緋色和細汗,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竟有幾分秀色可餐。

她坐下來,掏出方才在食肆買的大餅,鼻子裏問著鮮甜葡萄的香氣,然後咬了一大口餅子。

“你就吃這?”蕭矜仿佛熱得心浮氣躁,盯著餅子緊緊皺起眉頭。

“便宜,且吃得飽。”陸書瑾回答。

這幾日銀子來得快去得也快,但是為了救人她花得不心疼,不過手上的銀子花一點少一點,她只能先艱苦些。

蕭矜只嫌棄地撇撇嘴,並沒有多問。

天氣炎熱,他都沒什麽胃口吃飯,光是看著那個餅子就想吐,卻沒想到陸書瑾竟然真的一口接著一口,慢悠悠的全部吃完,又開始低頭寫字。

她像是感覺不到熱意,領口潔白平整,碎發散在耳根後和額邊,不見一滴汗珠,幹幹爽爽。

蕭矜思緒正飄著時,被蔣宿的詢問聲打斷,“老大,你日後都在這甲字堂了嗎?”

一提起這事他就滿心煩躁,冷哼一聲,“怎會,我最多在這裏裝模作樣念個幾日,待喬老頭氣消了之後再回去。”

其他人發出了然的聲音,紛紛說道:“就知道蕭哥不會留在甲字堂,這地方哪是人待的?”

陸書瑾雖在抄寫注解,但耳朵還是聽著旁邊的聲音,心想那蕭矜上課時也沒見多認真,捧著本《俏寡婦的二三事》看得入神,夫子都沒有責怪他,這甲字堂怎麽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了?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嘰嘰喳喳有些吵,蕭矜當即煩得趕人:“去去去,還杵在這作何?不吃飯啊?”

他們見狀也知道不能再賴下去,甲字堂到底跟丁字堂是不同的,與蕭矜說了幾句話之後便結伴離開。他們一走,陸書瑾立刻覺得周圍涼快不少,也安靜了許多。

蕭矜將裝了冰塊和葡萄的紅木錦盒推到桌子中間,自己拿了本書出來看,手卻再也沒有往盒子裏伸,那盒亮盈盈的葡萄仿佛就這樣被舍棄了。

陸書瑾余光正好能看到葡萄的光澤,總是被分神,情不自禁就斜眼看過去。

她吃過葡萄,但只有那麽一回,還是在與那個要定親的瘸子見面的家宴上,汁水飽滿酸酸甜甜,是非常可口的水果。

陸書瑾覺得自己並不是嘴饞,她只是好奇為什麽雲城的葡萄比她以前在楊鎮看到的葡萄大一點而已。

下午的課是喬百廉親自任教。

他本已很少任課,更少來甲字堂,這次之所以來,大家心裏都清楚原因。

蕭矜也是十分規矩,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書都收了起來,認認真真地聽喬百廉的授課。待講完了內容之後,喬百廉便讓所有學生對剛學的一篇內容寫出自己的理解,一時間堂中紙張的聲音頓起,所有人開始磨墨提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