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格局

回家的路上, 師雁行把有人給田頃保媒的事說給柴擒虎聽,柴擒虎就笑了。

“如今你竟也做起紅娘來,不知是誰家女郎?”

二師兄為人灑脫,心寬體胖, 實在是位君子, 只是似乎對成家立業一道不怎麽上心。

聽師雁行說了姑娘來歷後, 柴擒虎略一沉吟,“於大人官聲不錯, 若果然能成, 倒是一段佳話。”

他們師兄弟感情深厚,自己有了結果, 自然也希望田頃能得圓滿。可惜放在京城之中, 田頃的出身頗有些不上不下:

年輕有為, 奈何不思進取;身家豐厚,奈何出身商戶……

師雁行說:“於家既然有這個意思, 必然不會因出身看輕他,眼下只看二師兄本人的想法了。”

最熱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太陽西斜,虛虛掛在天邊, 燒出一大片紅的紫的晚霞,鋪天蓋地。

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偶爾飛速劃過幾個小黑點, 是著急歸家的倦鳥,流星似的紮到路邊林中不見了。

後面的林夫人挑簾子看著,對身邊的孫嬤嬤嘆道:“他們夫妻和睦, 又有城府, 我也能放心走了。”

光留那老卷毛一人在邊關, 怪可憐的。

孫嬤嬤替她沖了一盞薄荷花茶,聞言笑道:“成家立業就是大人啦,少爺忠君體國又孝順,陛下器重,少奶奶又能幹,親家也好,這日子啊,是越來越有盼頭嘍!”

林夫人聽了,越加歡喜。

行李已收拾得差不多,林夫人出發前,師雁行倒是又想起來一樁事,特意找了柴擒虎來說。

柴擒虎一聽,又是贊嘆又是感動,“委屈你了。”

師雁行笑道:“我也有我的打算,並不算委屈。”

她想給柴振山所在的平盧駐軍捐點銀子。

平盧地處邊陲,時常與鄰國有大小摩擦,偏氣候惡劣天氣酷寒,將士們的生活條件比其他地方差了一大截。

於公,慶貞帝明裏暗裏幫了她和柴擒虎幾次,作為知心的臣子,也該有所回報。

於私,柴振山那平盧節度使的位置太重要了,他好了,大家才能更好,這麽做也算另類投資。

只是畢竟涉及軍需,必須上報,過了明路才好,不然萬一回頭被人按上邀買人心的罪名可不好。

如今師家好味大小近十個攤子,每年純利潤達幾萬兩之巨,放點血換取更富余的生存空間,這筆買賣不虧。

柴擒虎也不耽擱事兒,連夜寫了奏本,第二天上朝遞上去,當天退朝時就被單獨留下了。

臣民願意主動為君分憂,慶貞帝自然歡喜,偏又要擠兌。

“你媳婦自掏腰包,倒像是她養活了一大家子!”

饒是如今柴擒虎官居四品還領雙俸,統共一年才多少銀子?折算了冰敬、炭敬等也都是有數的。

柴擒虎一如既往地坦然,還有點得意,“確是如此。”

那我就有這個吃軟飯的命,怎麽著吧!

直接就把慶貞帝給氣笑了。

沒外人,慶貞帝也有些累了,便起身去窗下軟塌歪著,手裏捏著柴擒虎那本折子,輕輕拍打掌心。

如果師雁行今天沒表態,照師家好味這個發展勢頭,再過兩年,保不住慶貞帝還真就起了心思。

可現在她主動跳出來要奉獻,慶貞帝反而不想動。

“你們有這個心自然是好的,”良久,慶貞帝語氣不明道,“只她賣些吃食罷了,又小小年紀,一年能賺多少?”

朝廷確實需要錢,卻也沒淪落到捏軟柿子的份兒上。

那姓師的小丫頭他早就查過底細,小本買賣,又是白手起家,能有多少積蓄?若自己再伸手,成什麽了?

狠心一年摳個三五萬兩頂天,放到生意場上或許能搏一搏,可拿去養軍隊?也不過聽個響兒。

朝中那麽多臣子,外頭多少瓜葛?別說酒樓飯莊,便是那些古董鋪子、出海的船隊也有他們的影子在裏面。

那才是大頭!

不怕說一句,隨便挑幾個上了年紀的老臣,連老家帶京城,誰家裏搜羅不出百八十萬兩?

柴擒虎道:“蚊子再小也是肉,我們想著,哪怕給將士們多添一件衣裳,加一碗米也是好的。”

慶貞帝很欣慰地笑了。

他甚至走下來,親昵地捏捏柴擒虎的肩膀,“你們有這份心就好。”

他背著手走到門口,眯眼看了看外頭小花園裏怒放的花,“難得你們有這份孝心,朕也不能攔著,不過朝廷的兵自有朝廷養,如今且用不著挖你們的荷包。”

他的語氣十分輕快,好似閑話家常,一句話,就把師雁行捐款的性質定了:

盡孝心,無私,過了明路的非官方行為。

柴擒虎自己翻譯了下,就是可以捐,但暫時不用太多,以後有的是機會。

目的達到了,柴擒虎麻溜兒告退,出去的背影都顯得很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