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紅燒牛腩

用過午飯後, 宮夫人給大家上了雪梨甜湯,笑道:“難得今兒人多,過年了,不如行令耍一耍。”

大家都說好, 唯獨師雁行嗅到不同尋常的氣息。

看看, 這就是文化人的消遣, 高端大氣上档次。

一般人吃飽喝足就來個劃拳打牌吆五喝六的,人家不, 要行令。

她估計要是外頭天氣好, 水沒凍住,沒準兒就直接拉去後山小溪玩兒流觴曲水了。

裴遠山極有興致, 往窗外積雪看了眼, “就以【雪】字為引, 寫雪卻不可見雪。不拘詩詞,不限格律, 引用前人的要說明出處,或自己現作來也可。”

就是說, 不能見“雪”這個字兒,但要求內容是寫雪的。

師雁行就想原地退出。

太高雅了, 玩兒不轉,這個真玩兒不轉,

誰知還沒張口, 裴遠山充滿鼓勵的眼神就丟了過來。

孩子,你行!

師雁行:“……”

不,我不行!

這玩意兒鼓勵沒用啊師父!

您忘了我作的爛詩了嗎?

您親口說看過後倒盡胃口, 吊根骨頭狗都比這強!

因為那幾碗面, 柴擒虎對她印象極佳, 齜著小虎牙道:“不妨事,我給你抄底。”

話音未落,裴遠山的眼刀子就到了。

師雁行:“……我謝謝你這麽光明正大籌備作弊啊。”

其實若在現代社會玩兒飛花令,師雁行不虛,真的不虛!

她很喜歡讀書,別的不說,就那什麽《詩經》《全唐詩》《宋詞集錦》的,不說倒背如流,但也記得七七八八。

以前大學那會兒大家也玩過類似的接龍,師雁行就沒輸過!

但是,但是!

她現在所處的大祿朝是個架空的朝代,歷史上並不存在!

這也就意味著,師雁行腦海中的絕大部分詩詞儲備沒有出處!

而她又有那麽點兒廉恥心,做不到剽竊前人,當文抄公。

偏她又沒長填詞作賦這根筋,寫出來的東西狗都不看。

同樣是飛花令,別人只需要在腦海中扒拉,張口就來。

但師雁行還要多一道工序:

大祿朝所處的平行世界有這位賢者嗎?

沒有就不能說啊。

想到這裏,師雁行下意識擡頭看看隊友兼對手們:

前任二甲進士兼京官兒,現任縣學教授,寫的好多詩詞文章廣為流傳;

詩書世家的才女,十幾歲時就有才名,被贊“不遜父兄”;

現任舉人,腦子裏的存貨跟肚子裏的一樣多;

現任秀才,存貨不明,但據說腦子極活,本地教育十幾年土著……

再看看自己,呵,外來商人,現任商人……

被趕鴨子上架的師雁行硬著頭皮來。

一開始那幾輪還好,備選項俯拾皆是,眾人也有意讓她,專門挑那些冷僻的來說,師雁行順利通過。

她就發現柴擒虎不去當氣氛組可惜了,他真的好擅長鼓勵人!

“小師妹真厲害啊!”

“小師妹竟然記得這句?我都差點忘了。”

虛假,但是受用!

師雁行被他誇得心潮澎湃,也有點飄飄然,一時忘形,然後就在第二十三輪時脫口而出,“千峰筍石千株玉,萬樹松蘿萬朵銀。”

這兩句一出,她就暗道壞了。

這邊的歷史上沒有元稹這個人!

果然,眾人聽罷都是一怔,然後齊刷刷望過來。

裴遠山又念了遍,重重點頭,“好句,好意境,不知是哪位名家大作?”

這水平,一看就不是小弟子作的嘛!

師雁行心道,我從哪兒挖一個元稹送給你們哦。

她憋了半日,半真半假道:“其實是早前聽我娘念過一回,她也不記不清什麽時候在哪本書上見過,詩人名為元稹,許是未曾得志,又或許是化名。”

“元稹?”

眾人相互交流一回,確認從未聽過,便都接受了化名的解釋。

有如此才華者,豈會是無名之輩?

裴遠山撚須頷首,又把那句念了幾遍,仿佛在口中慢慢嚼過,將其中精華都拆開來吸收了,這才咽到肚中,意猶未盡道:“字好,意更好,可還記得整首?”

師雁行點點頭,才要開口,柴擒虎就一下子從暖炕上躥下來,“我去抄錄!”

如此好詩,不記下來流芳百世可惜了。

“寫的是南秦雪,帝城寒盡臨寒食,駱谷春深未有春……”師雁行一行念,柴擒虎一行抄,語停筆收,酣暢淋漓。

柴擒虎低頭吹幹墨跡,又細細品讀,感慨道:“既狂放又秀氣,妙極妙極!”

感慨完了又笑,“我讀了,還真覺得親切。”

他就是關中人士,幼年隨父親去往西南做官,途徑嶺南一帶,雖未盡覽,但沿途風景早已記在心裏,故而現在一讀這詩便覺熟悉,好像又回家了似的。

幹透後又呈給裴遠山和宮夫人看,田頃也轉到他們身後細觀賞,“小師弟的字大有長進,儼然有些自成一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