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然後?

什麽然後?

陳遇訥訥的,臉上熱意蒸騰,不知這話該怎麽接,孟廷川的意思似乎是,睡在一起就等於要進一步發展。

他早已過了對性好奇的年紀,長久以來的習慣一下子要打破也不知該從哪裏開始。當然如果循序漸進,陳遇是願意嘗試的,就是不知道這事要怎麽循序漸進。

孟廷川輕嘆:“阿遇,我需要求證一下,你排斥生理上的接觸嗎?”

陳遇已經有點後悔剛剛追問他了,被他這樣直白地問,臉紅得快要趕上梁律送來的大紅床品——這實在是一件很無奈的事,寧千金說不好意思在他面前開黃腔。但事實上陳遇聽他說那些沒有半分不自在,到了孟廷川這裏卻無法自控。

大概因為和寧千金說再多也是看客,孟律師卻是實實在在會和他發生關系的人。

他沒法說什麽,只能搖頭。

孟廷川並不急於改變他們的相處模式,只是有些事心裏要有數,見他搖頭,非常明顯地松了口氣:“那就好。”

他喊了阿遇,又是這樣一副做派,陳遇以為孟廷川今晚就要來跟他發展一下生理關系,但今晚孟律師仍舊宿在客臥。

躺下不久,陳遇又收到了孟律師的信息:晚安

陳遇反應過來,孟廷川真的只是問問,順便用言語制造曖昧陷阱,並不是真的想發生點什麽。

“煩。”陳遇笑著罵了一句,扔開手機沒有回復。

他如今睡覺窗簾都只拉一半,室內還能透進點光來。房子附近是沒有什麽明亮的路燈的,只有裝點成燈籠樣子的悠悠發著白光的小燈,落到室內也不刺眼。

陳遇睜著眼躺在他當初跟孟廷川一塊兒去家具城挑回來的床上。買床的時候他沒想太多,孟廷川說孫雲舟睡眠不好,床墊是花大價錢定制的,人到哪床墊就要到哪,由此衍生開討論了一下兩個人的睡眠習慣,以及一張舒適的床的重要性。

最後他們買了這張兩米寬的床,還有陳遇此生用過的最貴的床墊,確實很舒服。

陳遇當然想過跟孟廷川一起躺在床上,甚至想過他們在床上親吻、擁抱,這是全世界最私密的地方,屬於他們兩個人。

然而現在床墊的另一位出資人還躺在客臥的床上。

陳遇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把手機撿回來,回了晚安。

剛剛孟廷川問他是否排斥生理上接觸。他否認了,但其實他也不太確定——他不排斥孟廷川,但他不確定自己能否接受那樣親密的、深入的交流。

陳遇沒有相關的經驗,這懷疑全然來源於年少時的經歷。

當時戒斷學校大部分學員都是為了戒網癮被家長送進去的,只有陳遇,是因為性取向。戒斷所的手段其實很單一,電擊治療以及讓人配合、服從的各種懲罰手段。

他父親也是教育工作者,只是電擊和暴力矯正並不能說服他把兒子送進去,學校給出了看起來十分科學的方案——電擊治療配合厭惡療法改變陳遇的認知。

所謂的厭惡療法不太好實行。畢竟他當時只是朦朧地感覺到自己喜歡的是男性,並沒有具體到某個人身上。於是戒斷所把厭惡戒斷對象調整為了性。

戒斷所要給他們營造健康的成長環境,非常講究同學之間互幫互助,因而他的特殊治療也有人陪伴。

一群人聚在一起看片。

屏幕裏白花花的肉fpb體,黏膩的粗喘,屏幕外一張張麻木的臉,惡心又荒誕。

說起來好笑,那所謂的厭惡療法,沒能改變的他的性取向。但是成功地讓他對大部分男性網盤裏存著幾部的影視作品避之不及。

陳遇不看那些用於輔助紓解的東西,在自我取悅方面也不熱衷,幾乎是禁欲地過了這十幾年。

寧千金說他是個聖人,某種角度來說也沒錯。

翌日,陳遇接到孟廷川電話,說是要去孫雲舟那裏一趟,晚二十分鐘回來。

景湖一期和二期離得不遠,孟廷川是晨練的時候遇上孫雲舟的。

孫雲舟還挺高興,當年上學的時候他們也是一塊兒晨練的,一起跑了一段聊了幾句,提起昨晚的毛衣。

他知道孟廷川有點潔癖,個人物品方面是絕對不肯混用的,給人穿過的衣服,孟廷川多半不會要了,就說要買件新的還他。

孟廷川說不用,孫雲舟一想也是,他們那麽多年的交情了,穿他件衣服都要還,那也太生分了。

不過禮物還是要送的,送給陳遇。怎麽說也吃了人一頓飯,又是孟廷川的對象,以後也算是朋友,第一次正式見面該送份見面禮的。

他用征求的口吻問孟廷川:“我給他送瓶香水怎麽樣?”

孟廷川停下腳步,撩起眼皮看他:“你覺得合適嗎?”

孫雲舟一想,給別人老婆送香水這事兒吧,好像是有點不講究。雖然都是男的,他再怎麽拿陳遇當朋友,陳遇畢竟他也是他兄弟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