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毀容(第3/5頁)
林檎仰著頭,望向林青卓,知道自己猜錯也沒有關系,頂多會被刮一刮鼻子,並收獲一本最新的植物圖鑒和一沓植物香片。
在環繞身際、四季一樣動人的芬芳裏,他覺得這樣的好日子似乎永遠也過不完。
可是,在他十四歲時,他原本平穩安寧的生活出現了裂隙。
有天,爸爸回家的時候,嘴角破裂,眼角也青腫了一塊。
林檎忙不叠給他裝好冰袋,問他出了什麽事。
林青卓知道他這兒子早熟早慧,有事也願意同他商量。
他說:“這個啊,不要緊,我今天參加了一場演講,演講到一半就被一幫雇傭兵流氓強行驅散了,我挨了兩巴掌。”
林檎問他:“什麽演講?”
林青卓答:“最近有家叫派克的數據公司對公民隱私權的滲透越來越過分了,我呼籲大家做好隱私防護。”
林檎隱隱覺得不安:“這樣的演講,不至於強行驅散吧?”
“我最近正在調查這件事,從可靠的渠道取得了一些數據,寫了一篇社論,但是interest公司不肯用,給我打回來了。”林青卓聳聳肩,倒也不很在意,“我大概是被派克公司盯上了吧。”
林檎沒聽說過這家派克公司,但既然能動用雇傭兵,想必不是好惹的。
他有心想勸林青卓,避其鋒芒,不要硬碰硬。
但林青卓的個性就是如此。
在生活裏,他嬉笑怒罵,百無禁忌。
在他鐘愛的文字行業裏,他就是天生的硬骨頭,打不斷,錘不爛。
他動了動嘴唇,只克制地給出了提示:“萬事小心。”
林青卓覺得才十四歲就老氣橫秋的兒子很好笑,伸手把他揉了個東倒西歪:“哈,有的小毛頭教訓起爸爸來了!”
林檎靦腆地笑了起來,同時悄悄把一把異常鋒利的小剪刀放進了爸爸的隨身包裏。
這不算管制刀具。
面對襲擊,掏出來防衛還算順手,而且事後也好判定為正當防衛。
替父親打算周全後,林檎便放下了心來。
一周後的某天。
補習班結束,已經是夜深時分了。
中城區有一段路燈壞掉了,前段時間忽明忽暗,今天終於是徹底罷工了。
林檎披著滿身的黯淡星辰,一路向家走去。
爸爸最近都很忙。
今天晚上做什麽菜,自己要好好動動腦筋了。
他的大半精力都在思索菜譜上,因此,當一個黑布口袋從後直套住他的腦袋時,林檎根本沒能反應過來。
他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就有人直接一膝頂在了他的小腹上。
緊接著是一場沉默而漫長的毆打。
一人反剪住他的手,一人一拳一拳地砸在他的身上。
在窒息的疼痛中,滿口泛出嗆人血腥氣的林檎被強行拖入充斥著垃圾氣息的小巷裏。
束縛住他整張臉的黑布口袋松了些,露出了他的下半張臉。
他的眼睛仍然籠罩在極深的黑暗中。
他在汙水的惡臭氣息中,嗅到了濃烈的鋼筆墨水氣息,帶著一點自調的花香。
……是桂花。
然而,下一秒,尖利可怖的劇痛從他的面頰上傳來。
飽蘸墨水的筆尖刺穿了他的皮肉,在他的嘴角強行勾勒出了一個笑臉的弧度!
鋼筆並不是合用的利器。
沒劃幾下,筆尖就變得彎曲起來。
可那兩人並沒打算放過林檎。
他們極有耐心,用這一支小小的鈍器,在他的下半張臉劃出了一道道斷斷續續的血口。
在劇烈的疼痛和驚懼中,林檎昏迷了過去。
澆醒了他的,是後半夜驟然下起的瓢潑大雨。
那兩個人已經不在了。
只有噩夢一樣的劇痛和發起的高燒,提醒著林檎,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林檎的雙手還是被綁在身後,無法掙脫。
他頭上還纏著頭套,帶有松緊功能的頭套繞在他脖子上,打了個結,也無法解開。
林檎蹭著墻壁勉強站起身來,眼前一片黑暗,跌跌撞撞地向前沖去。
在一天一地的瓢潑豪雨間,他居然還保留了一絲理智。
林檎根據下水道的水流音,準確地判斷出了馬路和人行道之間的界限,沒有貿貿然闖入行車道,只沿著人行道踉蹌著向前奔跑。
他只要摸到商鋪、住戶的門,就提起全身力氣,用身體去沖撞。
可是,他的運氣不大好。
下半夜,所有的人都在大雨滂沱中熟睡。
林檎身虛體乏,折騰出的動靜實在是小得可憐。
正當林檎撞得肩膀骨骼劇痛時,他隱約聽到了摩托車的引擎轟鳴聲。
他本能地恐慌起來。
這麽晚了,大街上沒有人,怎麽會突然出現摩托車?
難道是發現自己沒死,回來滅口的嗎?
可他手被綁縛,雙眼無法視物,就算想跑,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