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長發及腰7

香案上的裊裊檀香仿佛帶著一股寺廟中的佛性, 當它融於空氣,沁入人肺腑,凝神靜氣, 使人心平氣和。

恍惚間,似看見了佛光,耳邊也傳來隱約的梵音。

佛道有戒,肉身之戒尚可為,可人性之戒卻難行。

越是壓抑,便越是濃烈。

謝拂從第一次來蕭令月這兒便知道, 對方並不如表面那般克己復禮。

士人愛名,多有為自己造勢之人,忠孝禮義信,都有可為之處。

蕭令月卻並非如此, 他只是……習慣了。

自小以來,他便過著這樣的生活, 做一輪潔白無瑕的明月。

他要學富五車,才高八鬥,他要仙姿玉質,雪胎梅骨,他要……

什麽都是他要。

卻又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他想要。

有時,連蕭令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正如謝拂所想,蕭令月循規蹈矩許多年,偶爾也想叛逆一下,恰恰好, 眼前有謝拂這麽一個比其他人都特殊的人。

說傾慕,是有, 說喜歡,也有,他並不否認自己對謝拂的特別。

並坦然接受。

他知道,謝拂也一樣。

既然如此,一起享受敦倫之樂,有何不可?

也因此,此時的蕭令月坐在凳子上還有些走神,他視線望著門口的方向,似乎在等著什麽,又似乎只是簡單發呆。

片刻後,開門聲傳來。

謝拂端著一壺溫水進來,關上門,過來給蕭令月倒了一杯溫水。

並就著對方的手,給他喂下去。

蕭令月一直酒量不好,不過這些年來的偶爾飲上一杯,也好歹讓他不至於半杯倒。

只是這半杯沒倒,也並未讓謝拂停下要喂他溫水的行為。

“……夠了。”蕭令月連喝兩杯,覺得微辣的喉嚨好了不少,只是那隨著酒意揮散的醉意還未散去,在他的大腦中,令他看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帶著一層朦朧光暈。

“小將軍……你可真是……”

他輕輕失笑,在剛被戳穿時的些許不自然後,他便恢復如常,既不為自己的想法而羞愧,也未曾因被揭穿而無顏面對謝拂。

比起自己,他倒是更關注謝拂。

謝拂注意著他的視線,始終在自己身上,看不出情緒,看不出想法,只是那樣專注,專注到……仿佛世間只有謝拂一人,而他也只看得到謝拂一人。

這兒漫不經心收回視線,靜靜給自己斟了一杯酒飲下,在這場給自己舉辦的踐行宴上獨飲。

這壺酒問題不大,不過是尋常人家成親洞房夜裏喝的那種,帶有些許的助興效果,但作用不大,效果相當於一般烈酒,只是效果會比烈酒發揮稍微快那麽一點。

謝拂慢條斯理將桌上每樣菜嘗了個遍,好歹是給他的踐行宴,總不能沒嘗過就給撤下了。

期間,蕭令月都坐在一旁看著,連自己也要吃晚飯都忽略了。

謝拂在嘗過後,給他盛了一勺甜米粥,“雖然放得有些久,沒那麽熱,但好歹是溫的。”

蕭令月低頭看了看碗裏的粥,但也沒有糾結,拿起勺子,緩緩吃了幾口。

於是現在兩人換了個模樣,之前是謝拂吃,蕭令月看,現在是蕭令月吃,謝拂看。

等蕭令月將這本就沒有幾口的甜粥吃完,又喝了一杯溫水,那淺淺的酒意也只剩下一星半點,僅能維持他面上看起來的酒意,他的大腦卻越來越清晰,眼前的謝拂也逐漸明白起來。

可是奇怪,明明謝拂已經褪去了那一層朦朧的光暈,他卻依然覺得對方仿佛自帶佛光特效,整個人渾身上下都透著禁欲二字,仿佛比他自己還克己復禮。

他看了眼那壺已經快要被謝拂喝完的酒,若非他自己剛剛喝過,現在他都要懷疑,這壺酒裝的都是水。

“我要走了,你就沒什麽要送我的嗎?”謝拂看著他問。

蕭令月:“……”

倒不是對謝拂現在就要離開而意外,而是對謝拂明目張膽問他要臨別贈禮而不知道該說什麽。

雖說以他們的熟識,這也不算什麽,但……

蕭令月心中搖搖頭,將那種別扭的感覺甩開,當真起身去了室內,取出一個錦盒,推到謝拂面前。

他低頭看了看那平平無奇的錦盒一眼,忽而眉眼一彎,笑了笑道:“原本是想明日醒來後給你的。”

謝拂拆錦盒的動作一頓。

無論他怎麽聽,這句話都透著一股“這是嫖資”的味道。

所以,他到底要不要拆呢?

謝拂陷入了糾結中。

不過這糾結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便被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謝拂打開,露出了裏面明黃色的物品。

聖旨。

謝拂雙眸一凝。

聖旨打開後,看著裏面的內容,謝拂面上難得露出了不同的神色。

“多謝。”

有了它,謝拂離開京城便能光明正大,名正言順,再也不用躲躲藏藏,狼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