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舒二爺回到府上就將劉子嶽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了征遠候舒耀:“大哥,平王就是跟陛下慪氣呢,不用擔心。”

舒耀微蹙著眉頭:“平王素來膽小,他就不怕陛下真將他發配去南越嗎?”

舒二爺翹著二郎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呵呵地說:“大哥想多了,聽說他在宮裏跪了大半天,昏迷了一夜,現在兩個膝蓋腫得像饅頭,路都走不了。平王怎麽說也是金尊玉貴的出身,受了這麽大的罪,心裏能沒半點怨氣嗎?”

“你說得也有道理。”舒耀思量了片刻,確實,別說是王爺了,就是尋常人家的皮孩子遭了這麽大的罪也會向家裏長輩慪氣的,“不過陛下身份不一樣,你有空去平王府上坐坐,勸他早點向陛下低頭認錯。”

舒二爺點頭:“知道了,我這就讓人給娘娘捎消息,免得她著急。”

舒耀頷首。

舒妃接到消息,整個人心情肉眼可見地好轉。

曹公公見狀,明白事情出現了轉機,忙笑道:“娘娘這下不用擔心了。”

舒妃將信紙遞給曹公公:“看完就燒了吧,算那小子識相。”

曹公公迅速看完,將信紙放進火爐裏,細聲細氣地問道:“娘娘可要去見陛下?”

舒妃欣賞著她剛做的紅指甲,聲音慢悠悠的:“急什麽,那小子翅膀長硬了,竟敢跟陛下慪氣,這次讓他長點記性,別仗著本宮性子好就亂來,本宮可不想老是給他善後。等著吧,他來了,讓他在外面候一個時辰。”

曹公公連忙道:“娘娘聖明。”

舒妃還在尋思著拿捏劉子嶽,殊不知這個事次日便傳遍了京城。

晉王下朝就聽說了此事,格外吃驚:“確定這是舒家老二傳出來的?”

曹石一邊替他解下大氅,一邊笑道:“大街小巷都傳遍了,而且昨日就舒二爺去了平王府。他離開沒多久就傳出了這個消息,不是從他嘴裏傳出來的還能是誰?”

晉王咋舌,語帶同情:“老七攤上這麽個大嘴巴的嶽父,夠他喝一壺的。”

曹石也笑:“可不是,這事沒說破就算了。如今傳得人盡皆知,恐怕要不了幾天就會傳入陛下耳朵裏,陛下可不喜歡下面的人跟他耍心眼。”

至於說晚輩跟長輩慪氣,那也得受寵才行啊。陛下都不重視平王,平王這樣子拿喬只會招致陛下的厭惡。

輕輕搖頭,曹石感慨:“平王殿下真是擰不清。”

是啊,這個老七沒認清楚自己的位置,他有什麽資格跟父皇拿喬呢。晉王把玩著茶盞,輕輕一笑:“無妨,只要他還想留在京城,對咱們的計劃就沒什麽影響。證據都搜集齊了吧,這次一定要將秦賢拉下來。”

曹石鄭重道,“殿下放心,都安排好了。”

晉王擺手讓曹石下去,閉上眼睛休息,默默想著平王這股氣能憋幾天,他打賭不會超過三天,頂多明日劉子嶽應該就會冷靜下來了,不,說不定現在就已經反悔。

他應該會先去找舒妃,然後是他們這些兄弟幫忙。

到時候父皇肯定很生氣,他就可以用替老七申冤的名義,指控秦賢,是他的不作為,甚至是貪汙受賄,導致芙蓉院年久失修,防火做得很不好,才釀成了前幾日的火災,一切責任在秦賢,該問責處罰的也是秦賢,而不是老七。

在鐵的證據面前,太子若還堅持要保秦賢,勢必會給父皇落個是非不分,不顧手足的印象。但若是放棄秦賢,太子失去一個重要的支持不說,他為了自保這麽輕易放棄忠心的下屬,也會讓人心寒。

不管怎麽選,太子這回都別想好過了。

但晉王顯然想得太好了,翌日,他不但沒看到劉子嶽進宮,下朝就聽說,平王府的奴仆去了京兆府除籍。

晉王感覺有什麽超出了他的控制,蹙眉問道:“都去了多少人?”

“一百多人,在京城引起了軒然大波。這是京城同一天第一次出現如此大規模的除籍現象。”曹石眉心的褶子都快能擠死蚊子了,“平王府總共不到兩百名奴仆,一下子脫籍一百多人,只剩幾十人了,平王不像是鬧著玩……”

話未說完,外面傳來了仆從的聲音:“殿下,毛長史求見。”

晉王連忙起身:“請他進來。”

毛長史是個三十多歲的讀書人,平日最重禮儀,但這次進門他匆忙行了一理便直奔主題:“殿下,平王府今天上午統計了屬官的去留,總共二十六名屬官,有十九名求去。”

這個事雖早前有流言傳出,但都僅限於低下層官員之間。而且很多人,包括平王府的屬官們都在觀望,大家都不認為平王真的會流放南越,尤其是昨日舒二爺的話傳出來以後,眾人更覺平王就是一時氣不過,沖動之下說出去南越的話。

當時話趕話,陛下在氣頭上就下了旨。可平王怎麽說都是陛下的親兒子,又沒犯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真將他流放去南越,陛下臉上也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