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祭祀這日,百官從上東門出,龍輦在前,春日的雪簌簌而落,待走至宗廟,天地成了一色。

龍輦華蓋之上亦是落了雪,厚厚地一層,宮人等陛下走下了後,忙去除雪。

光禿禿的樹枝上積著白雪,大雪未停,只見白雪層層疊加,冷風一吹,雪又飄入空中,凍得百官在雪地裏直跺腳。

帝王進入宗廟內行祭祀大禮,南陽被擱置在一側,同侍衛一道站在廊下,雪花斜斜飄入,打在衣袂上。

南陽擡首去看,天地蒼茫,人間雪景,若來盞熱酒,肆意快活。

祭祀章程繁雜,禮官宣讀、帝王致詞,殿內聲音不斷,外間雪花不停。

不知過了多久,一內侍捧著一香爐匆匆而過,腳步匆忙,不想廊下經雪落下變得濕滑,腳下一滑,整個人朝後仰去。

眾人都以為他必會摔倒,可就在刹那間他及時穩住身子,也穩住了手中的香爐,雙腿極有力量。

寒風驟起,雪大片大片地落在廊下,內侍剛準備擡腳,不想,一劍刺來,朝著心口而來。

內侍騰空而翻,堪堪避過劍刃,南陽收劍,微微一笑:“宗廟內可是臥虎藏龍。”

她的語氣很淡,卻使廊下侍衛齊齊拔劍,內侍見狀將手中香爐朝著南陽砸去,趁機躍出廊下。

南陽立即去追,侍衛們慢了一息,卻也立即跟上。

冰天雪地,滿目白色,內侍左躲又跑。宗廟地形復雜,南陽追的辛苦,追入林間就失去了方向。

睜開眼睛就是一片雪白,壓根不見人影,南陽握劍走入林子,凝神聚焦。

侍衛們尾隨而至,亦是失去了方向。南陽先他們進入密林,林內陰暗不說,寒氣極重,地面上雪積至腳踝,她慢慢地走近,就怕是個為她而設的陷阱。

走了幾步,一人從樹上跳了下來,正是方才的內侍,南陽揮劍去刺,內侍疾呼:“殿上留情,我奉衛少傅之命而來。”

南陽停頓,“休要陷害旁人。”

“殿下若不信,大可去問衛少傅。”

南陽不信,斜睨一眼,手中飛刀疾飛,穿越雪花,穩穩地紮入內侍的喉嚨。

內侍不可置信地瞪著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對面的公主。

少頃,內侍身體倒地,雙眸圓瞪,死不瞑目。

南陽松了口氣。這時侍衛恰好趕到,她順勢吩咐:“送出去埋了,莫要驚擾陛下。”

侍衛頷首,一起用力,將屍體擡出了林子,唯恐驚擾貴人,一行人從小路離開,而南陽慢悠悠地回到廊下。

風雪更甚,大片大片的雪花密集而落,頃刻間,剛掃好的道上又落成一片白色。

午時早就過了,祭祀的章程未曾走完,眾人暫時歇息,用過午膳再繼續。

因在宗廟,午膳便是素宴,早就冷了,朝臣吃入嘴裏,凍得直打哆嗦。

就連扶桑的午膳都是冷的,南陽卻不碰桌上的菜肴,嘴巴抿著,想著心事。

扶桑見狀讓人去置辦熱茶,掃她一眼,“想什麽呢?”

“阿娘冷不冷?”南陽答非所問。

她不怕冷,可殿內溫度極低,朝臣都凍得瑟瑟發抖,扶桑必然是冷的。

扶桑鼻尖微紅,姿態優雅,簡單吃了兩口以後就不吃了,聽到南陽的話後頷首道:“有些冷。”

往年祭祀陽光明媚,可今日卻天降大雪,雖說瑞雪兆豐年,可這般暴雪,總讓人覺得心口不順。

扶桑心口有幾分擔憂。

午膳時辰很快就過去了,末等品階的朝臣繼續去外面站著等,品階高的可以入殿。

南陽不關旁人如何,自己躲去了廚房。廚房有熱火,還有熱湯,雖說沒有雞湯,但她找到了紅糖。

紅糖元宵,應該很好吃的。

將面和好以後,自己將袖口擼得高高的,扯了一小塊面團,本想包些紅糖進去,可想到扶桑不愛吃甜膩的。

索性將小團子揉得小一些,如小指的指甲蓋大小,揉了許多後,放入水中煮熟,再跳了些紅糖水。

將團子放進紅糖水裏。南陽自己試了試,口感不算黏膩,她這才裝好用食盒帶走。

走到殿前的時候,朝臣都走了出來,儀式結束,要回城了。

大雪紛飛,天空中飄著許多白色的雪花,紛紛揚揚,簌簌而落。

扶桑登上龍輦,南陽小跑著將食盒送去,未曾說一句話,自己便匆匆離開。

雪花雖然大,可不少朝臣依舊要步行而走,南陽騎馬而心,不畏嚴寒。

襄王年歲大了,身子骨折騰不起,早早地躲進了車裏,就連扶良都沒有露面,只苦了一眾朝臣。

南陽年輕,頂著風雪騎馬,神態悠然,不知走了多久,龍輦停下,顧椋下車,走到她的馬前:“殿下,進車吧。”

“我不冷。”南陽搖首。

顧椋被凍得渾身發抖,風雪眯住了眼睛,大聲喊道:“陛下擔心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