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顧棲池嘴上說著拒絕, 動作卻很誠實。

他的五指插進薄彧漆黑順澤的發裏,強迫他擡頭。

大美人眼裏噙著笑,那雙琥珀色的瞳仁裏浸了水光, 眼神之中的占有欲與偏執卻絲毫不加遮掩。

比起薄彧來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靠近他的耳邊, 語氣含著笑意,聲線卻清冷,恍若皎寒月光之下一座終年不化的雪山,海風漫過,帶著微涼的水汽,蔓開一片蒼茫的白霧:

“薄彧, 你想要,我可以給你,但你要記住, 這次是透支的。”

“下一次, 你要一筆一筆, 全都還回來。”

“由我做主。”

薄彧喉間發出壓抑的喘息,白皙的手臂之上青筋暴起,虛虛擡起眼。

狹長的鳳眸上勾, 綿延的潮色泛到眼尾,眸色是冷淡而漠然的黑,卻被翻滾的情谷欠擾亂,緊繃著的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徹底斷絕。

高傲的獅子王徹底低下他高貴的頭顱,接受了來自地獄裏撒旦的誘惑。

極致沉淪。

薄彧喉結滾了下, 微闔上了眼, 悶出一聲很沉的好:“好。”

顧棲池滿意地笑了, 眸光璀璨, 唇肉水紅。

一個很輕的吻烙印在薄彧的眼皮上,掀起一陣戰栗。

“先給你解解饞。”

地獄裏的撒旦看著為他深陷於無邊欲望的信徒,近乎愛憐地誘哄。

他會放過可憐的信徒嗎?

不,他不會。

撒旦是邪惡的,他只會漫不經心地布下陷阱,一步一步引誘著鐘愛著他的信徒陷得更深,滿眼都是他——

為他癡迷,為他狂熱,為他不顧一切。

哪怕獻上生命。

到了那時,無邊的暗夜翻湧,寒而冷寂的地獄裏,撒旦會張開雙翼,將他的信徒擁入懷中。

享受永夜。

*

白衡從來沒有開過這麽快的車。

跟在薄彧身邊這麽多年,他見慣了薄彧的冷漠淡然與殺伐果斷,哪怕面對生死之際,也依舊漫不經心,閑庭若步,將生死置之度外,好像他面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被人操縱的遊戲一樣,不用費絲毫力氣,就可以掌控一切。

薄彧一向是個高高在上、目中無人、淩駕於一切之上的掌控者。

卻又為了顧棲池破例了。

男人周身的氣息滾燙而熱烈,那股冷燥的氣息像一株藤蔓一樣,不耐煩地向著四周蔓延開來,密不透風的裹滿了整輛車。

有些駭人,像是泛著冷冽光影的短刀,稍不留神,可能就會割破你的喉管,迸濺出粘稠的血花。

白衡開著車,總覺得喉嚨發涼。

那股冷而燥的氣息刺入四肢百骸,饒是他鍛煉已久的心理防線,都有些隱隱崩潰。

他忍不住從後視鏡裏偷偷瞥了眼後座的薄彧與顧棲池。

與焦躁的薄彧形成鮮明的對比,總裁夫人單手支著下頜,眸光冷而淡,清清淺淺地,掠出一道細碎的光影。

好像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甚關系。

可誰又能想到,把薄彧招惹成這樣的,就是清冷淡漠如神祗一般高高在上的顧棲池呢?

白衡收回目光,無聲地咽了下口水。

如果說薄彧是一柄泛著冷冽寒光的短刀,那顧棲池一定是短刀之上默默無聲的刀鞘。

表面上看著雲淡風輕,甚至有些瘦弱無力,可只要顧棲池願意,他甚至都不需要動作,就能輕輕巧巧地扯住控制薄彧發瘋的韁繩。

讓他半分都不得動彈。

一路疾馳,終於到達了薄彧別墅的地下停車場裏。

快速將車子停好之後,白衡解了安全帶,忙不叠地下了車。

白衡:“夫人,勞您照顧薄總了。我就先走了。”

顧棲池掀起眼瞼,睫毛在臉上落下一層很淡的陰影,遮擋住了大半神色。

青年微微頷首,向白衡示意,他可以安心離開。

顧棲池:“薄彧這邊交給我吧,你安心走。”

等到白衡的身影消失不見,顧棲池這才收回目光,落到極力忍耐的薄彧身上。

薄總的狀況不太好。

灰色的衛褲可能顯得有些過分,那片區域不再蟄伏。

小山一樣。

薄彧的聲音又沉又谷欠,五指強橫地插入顧棲池的指縫,眸色也沉的嚇人。

薄彧:“顧棲池,你該兌現承諾了。”

大美人不置可否。

*

今天的車不是以往薄彧開的那輛邁巴赫,而是輛大G。

車廂空間異常廣闊,底盤也穩,防震性能也是數一數二的好。

今夜並沒有以往那麽燥熱,沉悶燥熱的夏天即將離開,寒秋蓄勢待發,準備接替下它的位置。

起先在商場外邊,還能察覺的到些許悶熱,顧棲池隨手解了身上的襯衫外套,只留下了一件單薄的白T恤。

地下車庫裏卻有些涼,寒氣絲絲縷縷地冒了出來,悄無聲息地鉆入,再加上開著的車窗,寒意彌漫,顧棲池怕冷,裸露在外的手臂起了些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