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賞花

最終二狗子還是只從淩崖子那裏買到了一張符,因為我倆把淩崖子衣裳都扒了,裏裏外外翻了個遍,最終也只找到了那一張符。

淩崖子一副“我早就說了”的神情,優哉遊哉地光著膀子喝茶,慢悠悠道:“我這個符因人而異,哪怕你從我這裏買到了十張符,用在別人身上也不一定起效果,到時候廢紙一張,也是浪費錢。”

我瞪著他氣不打一處來,賣我一百兩的符到二狗子這裏只要五文錢,這人看人下菜碟的本事可真是了得。我當即也不考慮留人吃飯了,連人帶衣裳一起轟出門去。

二月底,這科科舉的結果就出來了,那個叫曲河的不出意外奪得了魁首,成為了今科狀元,騎著高頭大馬繞城遊行一周。二狗子還領著小鶯兒去看了,眼裏除了一丁點的羨慕更多的倒是欣慰,哪怕開考之前有諸多波折,到底還是有真才實學的人做了狀元。

緊接著征地的事也塵埃落定了,杭州那個老士紳不是自殺,而是被人強行按著頭撞死在了田頭。接著那個行兇者也找到了,正是杭州知府的小舅子。杭州官場被徹底清洗了一波,韓棠繼續有條不紊地推進他的征地事宜,自始至終都沒上過一封辯解的折子。

只可惜,春三月的杏花他趕不回來了。

盡管如此,景策還是邀請了眾人一起去賞花,不光我和三個孩子在受邀之列,這一行裏竟然還有淩崖子。

按照景策的說法,如此盛景,那些棒槌們不回來是他們沒福分,他們爽約但咱們不能爽景。

我看看這一車人,明明滿滿當當,卻又各個形單影只,突然覺得景策說的甚有道理。

於是一群人坐著景家的豪華馬車浩浩蕩蕩出了城,直奔著西山杏林而去。

西山不是一座山,而是長安城往西的一片山,早年間用於皇家獵場,也給駐紮在京郊的禁軍用於演武。後來先帝在位時在南岔河附近新建了演武場,足以容納十萬兵,西山這片也就逐漸荒廢了。後來皇家把這片地承包給了一些果農,山上種起了瓜果梨桃,用以供給宮裏和一些官宦人家的新鮮果蔬。清晨從這裏采摘,不到半晌午就能送到各皇親貴族手裏,還都掛著新鮮的露水。

這片杏林也是這麽個來頭,春天裏賞花,夏日裏吃杏,杏林的主人也是個會來事的,在滿園杏花林正中搭了幾個涼棚,裏頭桌椅齊全,還兼帶賣杏花餅和杏酒,讓人在賞花的同時還能喝酒品食,文人雅客在盡興之余園子主人也賺得盆滿缽滿,真可謂一舉兩得。

大狗子他們到底還是孩子心性,在馬車上的時候就坐不住了,看著山路邊上的野花野草稀奇得不得了,一點兒也不像山裏長大的孩子,恨不能下來跟在馬車後邊跑。到了地方就更耐不住性子了,一轉眼的功夫就在杏花林子裏不知所蹤了。

滿園杏花如雪,站在高處一眼望不到頭,微風徐來,杏花花瓣淺淺在地面蓋了一層,暗香浮動,心曠神怡。

剩下我、景策和淩崖子則在林子中間的涼亭裏歇下來,擺上小食倒上酒,痛痛快快吃喝起來。

景策道:“上次跟阿棠來的時候這些亭子還沒搭好,我們就在樹底下隨便找了處地方坐,伴著落花飲酒喝。一壺酒喝到最後才發現酒壺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落進去了一條青蟲,扭來扭去竟然還是活的,把阿棠惡心得不行,差點把喝的酒都吐出來。”

淩崖子接著道:“那倒是跟我那窮講究的師兄有異曲同工之妙,我們雲台山後山有棵李子樹,從來沒人管過,但是結的李子又大又甜。有次我獻殷勤摘了兩個李子給他,結果被他吃出一條青蟲來,把我教訓了一頓不說,還要砍樹,要不是一眾師兄弟拉著他那棵樹就不保了。”

想不到超凡脫俗的淩霄子道長竟然還會跟樹置氣,我跟景策都笑起來,我也道:“我以前在牛角山的時候,家門口有杏樹,也有棵李子樹,果子結多了吃不了就拿到集市上賣,阿恒還去集上賣過李子呢。”

景策笑道:“阿恒還會賣東西?”

我想了想當時的情形,輕輕笑起來:“一上午李子也沒賣出去幾個,倒是人給曬蔫了。”

幾個人又是哈哈大笑,笑了半晌慢慢回過味來了。

淩崖子:“為什麽我們說的還是那些人?”

景策:“誰再提他們誰就是狗。”

我:“來,喝酒。”

春風拂暖,杏花穿亭而過,我漸漸發現,沒了那些人當話頭,寂靜得就只剩風聲了。

我趕緊找話題道:“二哥,你跟淩崖子道長是怎麽認識的?”

景策想了想,端著酒盅笑起來:“這事說來話長,那年渝州送上來一樁刑案有些蹊蹺,一個村子死了十幾個小孩,說是山鬼所為,一直定不了罪,我便請旨下去核實罪名。結果那地方山窮水惡,人開化的程度也不高,根本就不是什麽山鬼作祟,而是有人借山鬼之名行兇,專門抓小孩子吃他們的腦髓,據說可以延年益壽。當時村子裏有個大祭司,村民們對他十分信任,我當時就覺得這件事跟那個祭司脫不了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