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只是朋友17(第2/3頁)

塵土飛揚間,姜照魚卻顧不得沙塵眯眼的風險,使勁睜大了眼。

這地方雖然算是塊空地,但上面也是碎石淋漓、各種高低起伏的土丘,其實並不平整,只是此刻煙塵緩緩散去,眼前卻出現了一方帶著微微的坡度平整到仿佛鏡面的空地。

而剛才姜照魚看得清楚分明,這一招和兩人方才的拆招一樣,並沒有用上一絲一毫的靈力,純粹是劍氣斬出。也就是說,即便站在此處的是個一點修為也沒有的凡人,也能造成如此威力——如果他能用出這一招的話。

耳邊傳來一點細微的窸窣響聲,原來是那根樹枝終於承受不了這劍氣,寸寸剝裂、最後化作了齏粉散落下去。

姜照魚怔怔地看著眼前場景的時候,任繹卻側了一下頭、有點疑惑的看向某個方向。

剛才有一瞬間,他感覺那地方似乎有個人。

……錯覺嗎?

任繹擰著眉頭又多看了兩眼,卻終究沒有瞧出什麽端倪來,最後還是收回了視線。

任姜二人離開後不多久,任繹看的方向緩緩走出來一個人,正是本來要去找人的蕭寒舟。

蕭寒舟怔怔地看著原地留下的劍痕,神色有點恍惚。

阿繹以前用過劍嗎?

蕭寒舟不知道,他也沒有見過。

但是他清楚的知道一點這種劍術造詣,就算再怎麽天縱奇才,也絕非三年光景可以習得,阿繹以前就會用劍,而且劍術造詣極深。

蕭寒舟一直覺得,這次西洲再見,阿繹好似陌生了很多,但是現在看來,或許並非“陌生”,而是他從未真正了解過對方。

就在幾步遠的距離處,那被劍削出的空地寒意上湧、漸漸地凝上一層白霜,因為並無靈力的加持,這層淺薄的霜花剛剛出現不多久就被曬化成了一顆顆晶瑩的露珠,半數蒸騰到空氣、半數浸潤到下方的土壤,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

蕭寒舟認識這劍意。

當年蕭家老祖拿到的傳承——它是蕭家崛起的根本,也是讓蕭家滿門被滅的罪魁禍首——就是一部劍訣。

但只一部劍訣就能系住整個家族的興衰榮辱,它自然不凡,那是當年劍斬魔龍、以身鎮壓之的清冉劍尊留下的傳承。

蕭家老祖知道輕重,從未對外人說出這一點,就連在蕭家內部,也是嫡支一脈口耳相傳的秘密。畢竟這件事若是暴露,窺伺蕭家的恐怕就不止天環城內家族,而是整個東洲世家了。只是貪心不足蛇吞象,縱然蕭家小心的守著這個秘密未透露分毫,但這“不知名”的傳承仍舊惹來了禍事。

……

可蕭寒舟卻未曾想,自己居然有朝一日會從旁人手中看到這劍法。

阿繹他如何會的?

是因為他?是因為看過他的劍法?

蕭寒舟很快就否認了這個想法。

當年蕭家老祖拿到的劍訣只是部殘卷,但個中招式卻已有千萬種變化,他參悟了這麽些年,所學也不過皮毛,而剛才阿繹那一招雖可看出是出自同源,但卻並非他已學的任何一式。

若是旁人,蕭寒舟恐怕要懷疑對方是不是以某種手段拿到了蕭家的這劍訣,但是同樣的事放在任繹身上,他連一絲一毫都沒有往那個方向想。這不單單是信任對方的人品,而是阿繹如果真的想要傳承的話,在過去的十數年間,他有無數個機會可以動手。

這時候蕭寒舟想起的,卻是兩人初見面時,那相貌昳麗張揚的小少年的第一句話——

“你的劍法不錯。”

蕭寒舟突然有些出神。

事實上,在將阿繹的那些照料偏愛視作理所當然以前,蕭寒舟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困惑於對方對他的優待。

那人待他太好,好得實在超過一個陌生人的界限,好到讓他忍不住心生警惕。

那時候的蕭寒舟遭逢巨變,陡然從眾人擁簇的蕭家少主變成躲躲藏藏的過街老鼠,滅門的仇恨如此刻骨,但是在流亡中現實的磨難同樣不遑多讓,那時他首要的目標甚至不是“復仇”,而是“活下去”。

對於一個曾經養尊處優又一無所有的孩子來說,後一個目標已經足夠他拼盡全力放棄尊嚴、放棄教養、放棄他曾經引以為傲的一切東西,只是為了活下去。

蕭寒舟甚至都懷疑,如果一直那樣下去,他會不會變得跟街邊任意一個乞兒一模一樣?但是並沒有,有人向他伸出了手,將他從那泥淖中拉了出來。

只是那時候,蕭寒舟早就不是對身邊一切善意習以為常的蕭家小少爺了。

在外流亡了這麽久,他清楚地明白,這世上從來沒有白得的好處、有所得必定要有所失,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裏大多藏著毒藥。

他警惕又抗拒著,像是被關在籠子裏,蟄伏著隨時準備給人一口的狼崽子。

只是他卻遲遲未等到毒發。